第八章

Wander在黑暗中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如同噩梦般扭曲。他的身体已不再是人类，黑色的硬壳覆盖着皮肤，指尖锋利如刀，手臂上布满了蜿蜒的黑色纹路，像是被地狱之火炙烤过的印记。四周的岩壁在裂痕中渗出猩红的光，像无数只眼睛注视着他，每一次目光的触碰都带来灼烧般的疼痛。他的意识在混沌中漂浮，耳边回荡着低语，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

【Mono……】

那个名字在黑暗中闪烁了一瞬，像是一缕微弱的星光。Wander试图站起，但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破碎般的嘎吱声。黑雾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卷起地上的碎石，将他整个人托起，仿佛在操纵一具提线木偶。然而，随着他的挣扎，黑雾也开始变得躁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石块、尘土、甚至光线，都在这股力量下化为乌有。

他的视野忽明忽暗，像是对世界失去了掌控，眼前的画面如同沙漏中流泄的沙粒——Mono的微笑，Emon的警告，阿格罗的嘶鸣……每一刻的记忆都像是锐利的矛，深深地插在他的心脏上，那种窒息与灼热随之而来。

【你无法逃脱……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不，我不能被它吞噬。】

突然，一声巨响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上方的岩壁裂开，火光透过裂缝投射进来，照亮了这片黑暗的深渊。Wander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眼瞳收缩了一下，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远处的人影——Emon率领的骑士团正从裂缝处涌入，他们的盔甲在火光中闪烁出了冷冽的光芒，头盔下是冷峻的面容，步伐沉重且坚定。

“他在那里！”人群中传来厉喝，紧接着是弓箭划破长空的呼啸声，尖锐且急迫，像死神的召唤。

Wander本能地抬起手，黑雾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堵无形的屏障，箭矢撞上黑雾的瞬间，便瞬间化作黑烟消散，连一丝挣扎的机会也无。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般地响彻耳畔，黑雾如同活物般冲向骑士团，带着毁灭性力量的翻滚气流让空气几乎要燃烧起来。

【这些声音，这些人……他们在阻止我……为什幺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谁派他们来的？不对，他们想阻止我完成使命?】

“Wander，停下来！”Emon的声音穿透混乱，冷冽且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剑刃直指，目光锐利且坚定。“你完全失控了，这股黑暗力量会让你迷失自我，你早就该醒悟了！”

Wander的视线转向Emon，黑色眼孔中无一丝情感与神采，空洞的双眼犹如一片深渊——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之中，唯有无尽的虚无与冰冷。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动，黑色的气纹缓慢从皮肤表面蔓延，细密且令人战栗的黑色纹理逐渐延伸。地面开始震颤，周围的石块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像是浮在空中，石块表面在某种力量的侵蚀下开始软化，变成了漆黑如墨的液体态，悬浮在半空如同黑蛇般流动扭曲。石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人心脏猛烈跳动，脚下开始不稳，所有人都几乎摇晃了起来。

“让我......完成它......”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从遥远的地狱某处飘出来的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般击打在这些骑士们的心脏上，使得在场所有人微微战栗，无法克制地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无可抵御的压迫力。

骑士团的攻势在瞬间变得更加猛烈，火焰与箭矢交织成网，试图将Wander困在中央，火焰如蛇般在他周围跳动，箭矢飞速掠过的呼啸声震耳欲聋。黑雾在周身盘旋，形成了一股足以扭曲时间与空间的飓风，空气中仿佛被撕扯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随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地迈进，脚下土地裂开的口子在瞬间就扩大了三尺有余，带着滚滚的灰尘，像是世界就要崩塌。

就在这时，角落里某个物体突然刺入视线——Mono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处石台上，苍白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嘴角带着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即便是在此刻仍然给人宁静般的感觉。

【Mono……还来得及......我一定可以。】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黑色云雾的涌动也随之减缓，像是这片无边的黑暗瞬间弱化了一圈。就在这个时候，骑士团猛然再次逼近，一发箭矢擦过他的肩膀，擦破皮肤带来轻微的割破声，旋即鲜血飚出，黑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渗透进去之后，发出腐蚀后“呲呲”声响，黑烟翻滚起来，蔓延到数步之远。

【我不能……让她再受伤……不能失败……绝不能！】

他艰难地稳住身形，身体像是被撕裂了般剧痛了起来，每走一步，骨头仿佛在移位开裂的感觉，难以再支撑多久。可此时此刻，他内心只存在着唯一的声音——Mono, Mono。黑色浓雾骤然升腾了起来，石块在身边飞旋狂舞，大地更加猛烈地震颤，试图阻挡骑士团的脚步。然而Emon早已逼近，剑芒已然靠近，眼中闪过浓烈的愤恨与不忍交相碰撞——夹杂着怒火、无奈和无法言喻的悲伤，他直直的看到了Wander的漆黑瞳孔，嘶哑着道：

“Wander，难道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一旦用尽你的力量，你会彻底失去人性和自我，没有人能够在黑暗里面坚持到最终，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只有停下，才有可能摆脱命运！”

Wander依旧没有任何应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石台上的Mono，那脸庞依然如他最初看见那样纯净，安宁而恬静。他的呼吸骤然加快，手臂因为紧张而僵硬发抖，黑暗的力量在这一刻却不再翻涌狂躁，而是短暂的凝结在了这一瞬间，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最初踏足这片土地的彼时。

骑士团的攻击袭来，火光猛然再次照亮大厅，箭势如火雨浇落，烟尘和火花相互交织，巨大的冲击力携裹着黑雾席卷了整个大厅，如同巨浪铺天盖地的袭来，世界仿佛在这一瞬变成了一片茫茫废墟，混乱的气流让整个大厅摇晃震动起来，几欲崩塌。

而Wander被爆炸的力量冲击得抛出，猛然撞在石壁上，剧痛令他无法立即恢复。黑雾突然失去了控制，似乎要马上溃散了开来。他艰难地支撑住想站起来，身上的黑色的壳甲似乎在逐渐剥落，裂开了几道缝隙，渗出的血已经粘稠得令人恶心。就在这时，他猛然发现一道攻击将逼近了Mono。

【不，不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决不能......】

一瞬间，Wander直接扑了出去，黑雾骤然凝聚，成了巨大的屏障挡在了攻击与Mono之间，火焰、箭势全被阻挡了下来后，Wander整个身体被爆炸力直接又一次抛了出去，骨骼碎裂的声响贯穿他的全身，最终沉重地摔在了石板上。

【这就是命运.....最后的结束吗......?】

黑雾几乎散尽了，黑色的装甲逐渐散去，身上的黑色血管开始崩裂，渗出的粘稠黑色血液染满了他身下的地面。视线被一片无光的黑暗覆盖，意识逐渐的、缓慢而坚决地坠入无底的深渊，如同堕入无边的迷潭。耳边的声音全然远去，倒塌的石块在地面发出的轰鸣，骑士们的脚步踏地的沉重的震颤，这一切都在崩塌的响声中远去，像最后的一丝光明即将消褪后的无尽黑暗——他看见Mono伸出手，笑容一如当初。

“Wander…….”

耳边的声音逐渐凝成了一片无尽的寂静，骑士团的脚步被崩塌的声响淹没了。Wander看着逐渐逼近的Emon，眼里的光芒缓缓消褪了开来，在漆黑的眸子里唯有一片灰暗且冰冷的死气。

Emon的声音传开来,缓慢而冰冷：“......他终于倒下了.......”

刹那，一切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席卷了这片已废墟之上，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