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张 过往

我望着孟婆，看着忘川河水泛起幽蓝磷光。孟婆舀汤的手突然顿住，白玉碗里倒映出她眼中破碎的月光。

"那年惊蛰的雨特别冷。"她忽然开口，汤勺搅动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眉目，"他走后的第三千个春秋，幽谷的灵气突然开始溃散。"

记忆随着她的讲述漫漶开来，我看见白裙少女跪坐在枯萎的花丛中。她的本命灵花正在凋零，每片花瓣坠落都带起经脉撕裂的疼痛——双生并蒂的诅咒开始反噬了。

九重天的惊雷就是在这时劈开结界的。

三道紫色天雷裹挟着混沌之气，将山谷梨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曼陀罗华望着云层中浮现的天道符印，终于明白他们犯下了何等重罪。

"双生并蒂本为逆天之相，你们竟妄图各自证道。"天道使者的声音像冰锥刺入灵台，"既然难舍红尘，便永生永世困守轮回吧。"

少女咳出血来，指尖却绽开雪白流光。她在漫天雷火中捏碎本命灵珠，用最后的力量在诅咒中撕开一道裂缝——那是留给曼珠沙华的往生路。

"后来我才知道..."孟婆指尖抚过汤锅里浮沉的记忆光点，"他离开幽谷那日，在人间救了整个村庄的瘟疫。"

忘川突然掀起巨浪，血色浪花中浮现出尘封的画面：红衣少年跪在尸横遍野的村落，将自己的灵血喂给垂死的孩童。天际雷云翻滚，他仰头饮尽葫芦里的桃花酿，对着苍穹笑得放肆。

我忽然明白天道为何震怒。曼珠沙华擅自干预人间生死，而作为双生并蒂的曼陀罗华，本该是他命盘里最关键的制衡。

"所以您代他受过？"我望向奈何桥畔那抹红衣，笑忘的衣摆正在阴风中翻卷如燃烧的火焰。

孟婆还未答话，幽冥地府突然剧烈震颤。十八层地狱传来万鬼哀嚎，三生石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我抬头望向虚空，只见九重天的云梯竟垂落到了忘川河面。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说完这个故事。"孟婆素手轻扬，整锅孟婆汤腾空化作水幕，"劳烦尊神告诉那株傻花，当年我在诅咒里藏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梯上走下的玄衣神君抬手结印，金色锁链瞬间缠住孟婆周身。我认出那是执掌天刑的勾陈星君，他眉心天道符印与记忆中的雷劫如出一辙。

笑忘的彼岸剑以出窍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