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血腥味灌进甘宁的鼻孔时,他正倒挂在曹军运输船的桅杆上。八十斤重的虎头刀咬在嘴里,刀背九环竟被他咬得纹丝不响。脚下甲板传来铜壶滴漏的声响——子时三刻,正是值夜士兵换岗的间隙。
"收帆!"甘宁喉间迸出闷吼,十二艘蒙冲舰如同巨鲨合围。锦帆贼们甩出带钩的缆绳,铁钩入木的瞬间,曹军战船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甘宁旋身荡向主舱,虎头刀劈开舱门的刹那,瞳孔却被幽蓝光芒刺痛——七尺长的磁石棺悬浮在半空,棺盖缝隙渗出靛色冷焰。
"娘的,曹贼运的什么妖物?"副将苏飞刚要摸棺椁,手中罗盘突然疯转,指针啪地折断在玻璃罩里。甘宁忽然感觉头皮发麻,多年水战养成的直觉让他暴喝:"退!"磁石棺轰然坠地,棺内迸发的无形气浪掀翻五名水贼,他们的环首刀竟如活物般刺向同伴。
甘宁虎头刀横拍磁石棺,刀身传来的震颤让他虎口迸血。棺盖滑开的瞬间,十三岁的曹冲尸体端坐其中,左手紧攥的羊皮卷滴着水银,胸口墨家矩子令没入三寸,青铜令齿间卡着半片玉蝉——那正是曹冲下葬时含在口中的葬玉。
"大当家的!江底有东西!"瞭望手的嘶吼带着哭腔。甘宁扑到船舷时,看见月光下的江水正在沸腾,数万尾银鱼翻着肚皮浮出水面,鱼眼皆被灼成焦黑。他抓起曹冲尸体的衣领,却发现孩童脖颈处插着三根金针,针尾缀着墨家机关鸟的翎羽。
磁石棺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江水炸起十丈高的水柱。甘宁挥刀斩断缠向苏飞的锁链,却发现那锁链竟是由无数微型齿轮咬合而成,链首的倒刺分明是墨家"非攻"剑的制式。"接应!"他甩出腰间锦绳缠住磁石棺,却见对岸芦苇荡亮起三盏绿灯——那是江东接应的信号。
暗流突然化作旋涡,整艘曹船被扯成两截。甘宁左臂卡在断裂的桅杆中,齿轮锁链毒蛇般缠上他的肱二头肌。剧痛中他瞥见磁石棺底部的篆文"秭归",突然想起这是墨家初代巨子的埋骨地。千钧一发之际,孙尚香的朱红快船破浪而来,女将手中含光剑斩断锁链时,甘宁听见自己臂骨碎裂的脆响。
"接着!"孙尚香抛来玉匣,匣中冰魄暂时镇住磁石棺的异动。她割下锦袍为甘宁止血,布料却被染成诡异的青紫色——锁链倒刺竟淬有秦弩专用的见血封喉毒。
甘宁啐出口中血沫,虎头刀劈开扑来的曹军:"小郡主也要分杯羹?"孙尚香剑尖挑起曹冲手中的羊皮卷,水银在月色下显出"铜雀台地宫"五字。"锦帆贼的胃口,"她反手将磁石棺推进快船暗舱,"吞得下传国玉玺吗?"
江心忽然亮起曹军旗舰的火把,甘宁看见磁石棺缝隙渗出黑雾,在船板上勾勒出秭归地形图。他咧嘴扯下染血的锦帆裹住残臂,突然将虎头刀掷向孙尚香:"告诉吴侯,甘兴霸要借他的天工坊一用!"
黎明时分,磁石棺沉入秭归水湾时,方圆十里的铁器尽数生锈。孙尚香抚摸着棺椁上的鱼形凹槽,将曹冲口中的玉蝉按进槽口。暗格弹开的瞬间,她看见墨家矩子令背面刻着两行小字:
「机关算尽太聪明
铜雀春深锁二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