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失传已久的舞籍《春风赋》。”
应兰儿反反复复的翻看贴身侍女阿荔递过来的书籍,确定是真货才下结论。
“主子,那个人叫奴婢把这本书籍转交给主子,说对主子帮助很大。”阿荔低着脑袋,不敢隐瞒。
“你从哪里得到的?”
应兰儿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她不相信世间有不图回报的人。
“奴婢今日去霓裳阁取上个月制定的衣裳,一个乞丐拿出一本书籍和一封信交给奴婢,叫奴婢转交给主子。说对主子有帮助,奴婢一听就答应了。”阿荔一五一十的说道。
不等应兰儿吩咐,阿荔立刻从衣领里翻出一封无署名的信件恭敬地递给应兰儿。
应兰儿拆开信件,纸质平滑细腻,富于光泽,是极其珍贵的蜡笺纸。
应兰儿秀眉紧锁,对面的身份地位不小。
“主子,怎么了?”
阿荔见应兰儿不说话,略带担忧的问道。
“他希望我能分走应舒望的宠爱,半个月之内事成,就许诺兄长一半官职。”应兰儿继续道:“《春风赋》就是他送给我的见面礼。”
“她不会是王府的某位主子吧?”
应兰儿摇摇头。
倘若是她们,大可直接与她商谋。
应舒望嚣张跋扈,估计是外面的仇家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应兰儿缓缓放下信件,妩媚的桃花眼骤然一深,语气带着一贯的娇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主子的意思是……”
“你过来先。”
应兰儿咬耳朵:“你明日偷偷去请一个‘白发苍苍’的道士……”
“奴婢知道。”阿荔急忙点头。
应舒望轻柔的抚摸头上的月亮珠钗 ,脸上始终挂着温柔。
好姐姐你别怪我。
怪我又怎么样?
妹妹的兄长仕途不顺。
所以只能委屈姐姐。
“明霁?”
莫卓叫了一声。
裴续回过神,执旗的动作稍停。
莫卓半个时辰过来,说四个月要留在永王府。
还劝解他放下心中的芥蒂,好好和江枝雪过日子。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莫卓再次追问。
“不怎么样。”
“江枝雪终究是你的妻子,难道你还想冷落一辈子不成?要我说,你放心不下江枝雪,无非担心她是皇帝的人。”莫卓不急不慢得落下棋子,点出了裴续心中的刺。
“不错。”
裴续不会和保皇派的女儿行同房,更不会让江枝雪生下孩子。
“那你一直调戏江枝雪做什么?”莫卓从林声晚那听到了不少消息,他可不相信裴续对江枝雪毫无兴趣。
“我……”
裴续一开始是想故意恶心江枝雪,没想到江枝雪完全长到自己喜欢的点。
“我不知道。”
“你见色起意。”
莫卓稍稍抬眉看了一眼,裴续的眼神闪烁不定。
“……”
“没有哪个女子喜欢被人动手动脚。”
裴续心口一滞,手指不自觉握紧棋子。
莫卓字字珠玑,仿佛有一把刀扎进裴续的心脏。
道歉和弥补。
这种想法不断在裴续心中叫嚣。
“我先离开。”裴续说。
“下次在陪你下完棋。”
这会已经到正午,烈日炎炎,裴续感受不到热似的跑到溪云阁。
“主子,殿下来了。”聆夏说。
江枝雪的表情没有变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快半个时辰的行秋,冷冷道:“起来吧,随本宫去见殿下。”
“奴婢多谢主子。”
行秋的眼珠微微转动,挪着麻木的腿一下复一下的起身。
江枝雪故意放慢速度,直到裴续喝完一盏茶才眺望到湘妃色的衣裙。
“殿下。”
江枝雪微露喜色,随即淡下。
“怎么了?”裴续想要拉江枝雪的手 ,却想起莫卓的话,只得悻悻抽回。
“妾身这么晚才到,殿下不会怪妾身吧?”江枝雪咬紧唇瓣,好像非常在意裴续的看法。
“没有。”
“那就好。”
江枝雪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主动拉起裴续的手坐到位子上。
裴续刚要抽回手,眼底看到江枝雪白皙的细手,他一时之间忘记挣扎。
“殿下为何事来?”江枝雪那双漆黑的杏眼对上裴续沉寂无波的眼眸。
裴续略显结巴的回答:“道歉。”
“殿下怎么会犯事呢?”江枝雪装作疑惑的询问。
“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动脚。”裴续底气不足,越说越小。
“我还以为是殿下在跟妾身调情呢?”江枝雪话语充满俏皮,如一缕清风,荡漾在心间。
裴续深呼一口气,诚恳许多:“我无法把你当做真正的妻子对待,始终是我亏欠你的。”
“是因为妾身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吗?”江枝雪挂着和煦的笑容,语调却截然不同:“妾身一辈子都不会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卖命。”
“你说什么?”
裴续震惊的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注视江枝雪。
“江枝雪难道你就不怕……”
江枝雪动也没动,直接打断了裴续的话:“怕什么?我江枝雪问心无愧,绝没有做对不起皇家的事情。”
“殿下大可放心。”江枝雪依旧不温不火,轻描淡写的说道。
裴续皮肤很白,愈发衬托眼瞳的黝黑。
江枝雪看到裴续好看的眼珠掠过一抹惊讶,过一会儿又恢复原样。
“江枝雪,本王好像第一次认清你。”裴续重新坐回位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妾身却不是第一次认清殿下。”江枝雪笑着回击。
“何以见得?”
“殿下性情多变,刚才羞涩的像第一次看生人的孩童 ,现在冷漠的像审视犯人的官员。”江枝雪沉吟道。
“你不也是如此?”裴续瞧见江枝雪嘴唇弧度变大,了然到:“刚才乖巧的像第一次要糖的小姑娘,现在施压的像逼供的刽子手。”
“殿下当真是这样想的?”江枝雪声音带着哽咽。
“你别哭。”
裴续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一个致命弱点——见不得江枝雪哭。
无论是真是假,他就是受不了折磨。
“这都第二次,殿下怎么还上当?”江枝雪佯装嗔怪。
“本王喜欢你。”
裴续眼皮跳了一下,不自在的说道。
江枝雪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指着白净的脸,一字一顿的反问:“如果妾身这张脸没了,殿下还会喜欢妾身吗?”
“小心伤到自己。”裴续俯身趁其不意抢过发簪,冷静劝解。
江枝雪闻言一笑 ,似乎觉得眼前一幕好笑。
她说:“没有这张脸,妾身对殿下不亚于脚下的青草。”
裴续没有回复,默认事实。
“殿下,喜欢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皮相的喜欢是那么肤浅。”
江枝雪凝视远方,平静的眼睛宛如下起暴雨,裴续清楚地看清眼底半含的泪水。
她用裴续不曾听过的悲凉说道:“妾身一生只求完完全全的容与。”
裴续,你做不到。
这是江枝雪的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