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阳洒在青石村的田野上，张小凡弯着腰，将一捆捆稻穗整齐地摆放在田埂旁。他的手掌早已被粗糙的稻杆磨出了厚茧，但动作依然利索。远处，小莲清脆的笑声随风飘来，她正蹲在山坡上采摘野花，时不时回头冲着他挥手。
“小凡，歇会儿吧。”母亲的声音从槐树下传来，手里编织的草鞋已经完成了一半。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低头继续编织，动作娴熟而温柔。
张小凡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槐树下坐下。父亲从屋内端出一碗清水，沉默地递给他。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父亲的脸上，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透着几分坚毅。
“喝完水去把菜地浇了，今儿个天气热，再晚浇水该晒坏了。”父亲的话简短而有力，但张小凡依然感受到了其中的关切。
他点点头，起身朝着菜地走去。
一切如常，平淡而安宁。
然而，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啸叫声，那声音像是利刃划破布帛，让人耳膜生痛。张小凡抬起头，瞳孔猛地收缩。
远处，几道黑影从天边飞速掠近，黑色长袍在风中翻飞，周身缠绕着一层黑气，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们的出现，瞬间让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乌云滚滚而至，压得人心头发闷。
“邪修！”村口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张小凡的手指颤抖着，手中的木瓢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胃猛地收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黑气翻滚间，村口的房屋轰然倒塌，黑色火焰从邪修掌心喷涌而出，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舌舔舐着干枯的稻草和木料，眨眼间吞噬了整个村口。惨叫声、哭喊着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小凡！”母亲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他转身看到父亲一把将母亲护在身后，满脸决绝。
“爸！娘！我们要赶紧离开！”张小凡的声音几乎破音，他冲上前想要拽住父亲的手，却被父亲猛地推开。
“你带小莲走！走！”父亲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张小凡的手僵在半空中，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呼吸。就在这时，一道黑光从邪修手中射出，速度极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不！”
那道黑光贯穿了父亲的胸膛，鲜血从他的后背喷涌而出。母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扑向倒下的父亲。然而，另一道黑光紧随而至，刺穿了她的肩头。
张小凡呆立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无法移动。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他看到父母倒下后的眼睛仍然睁得很大，眼中透着不甘与歉疚。
“小莲！”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嘶哑地吼出妹妹的名字。
然而，一道黑影已经逼近了山丘，黑气在空中翻滚，如一只巨兽向小莲扑去。
“噗嗤——”
血色的花朵在半空中绽放。张小凡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无法呼吸。他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只剩下父亲那句“走！”在小莲倒下的瞬间，他的意识猛然被拉回现实。
逃！ 必须逃！
他踉跄着迈开双腿，身后的黑气和火光追逐着他，周围的空气炙热得仿佛要将他烤焦。每一步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从脚尖直刺心脏。但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村庄离他越来越远，惨叫和哭泣声渐渐消失在耳边。然而，那种刺骨的无力和愧疚却纠缠在他心底，如蛆附骨，挥之不去。
青云城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时，天色逐渐暗下来。张小凡的双腿早已无力支撑，但他依然扶着树干，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城门大开，他却感到一阵窒息——这座城池的繁华和喧嚣与他格格不入。
繁华的街道上，人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衣衫破烂的少年。张凡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中。
他踏进修仙坊市时，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灯火，五色的灵力在空中流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修士们的喧闹和斗宝声此起彼伏，似乎整个世界都被这繁华充斥，但他的心境却无法融入其中。
那些流光溢彩的灵石、灵宝，散发着神秘的光泽，仿佛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属于修士的世界，身为凡人的自己，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它们。
“你想修仙？”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张小凡循声望去，发现一位白发苍髯的老者正蹲在他身旁。老者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峻，一双混浊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你知道修仙有多艰难吗？”老者的声音低沉阴郁，带这一丝苍凉的沉重感，“那远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没有根骨天赋者强行筑基容易经脉尽毁；没有靠山的人，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是困难；即便是那些有惊才绝世之人，也很可能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这些你清楚么？”
“清楚。”张小凡的声音很低，但却没任何迟疑和畏缩的意味。
老者目光微动，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凡。”
老者沉默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老夫倒是记起来了……有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凡人的修士同样可以有机会成仙，但后来，修仙界内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人改变了规矩，成仙之人越来越少，最终，那些顶尖修仙者们彻底掐灭了普通人的希望，使得他们只能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却永远无法触及。”
[]老者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透过张小凡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块粗糙的灵石，声音低沉而沙哑：“修仙界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纯净，如今的修仙者，多为私欲所驱使。他们垄断资源，压制凡人修仙者，只为巩固自己的地位。”
张小凡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感受到了胸腔中喷涌而出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老者瞥见他的神色变化，轻叹一声：“看你的眼神，大概已被命运逼到了绝境吧？”
张小凡低下头，眼中的泪花在黑暗中被朦胧的光线映照出微光。他咬紧嘴唇，强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如果我现在回头，这辈子就再也无法为父母、为妹妹报仇。我也不想成为一辈子仰望星辰的可怜虫，却永远无法触及它们的人。”
老者闻言，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凛。他的眼眸闪烁起一阵明悟的目光，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好一个执着的少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