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马嘉祺的车在福利院旧址前急刹,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座建于上世纪的老建筑早已废弃,锈蚀的铁门在狂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手机屏幕的光在雨夜中微弱地闪烁,导航显示这里就是"育德福利院"——十七年前母亲纸条中提到的地方。马嘉祺冲进雨中,没跑几步全身就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
马嘉祺宋亚轩!
他的喊声被雷声吞没。
废弃福利院的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马嘉祺踹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腐朽的木屑四散飞溅。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积满灰尘的大厅,墙上的儿童画早已褪色,角落里堆着破损的玩具。
二楼传来细微的响动。
马嘉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年久失修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走廊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
他猛地推开门——
宋亚轩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那个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素描本。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在他脚边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而巨大。他抬起头,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露出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宋亚轩出去
宋亚轩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马嘉祺的胸口剧烈起伏,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
马嘉祺那张照片.....
他艰难地开口
马嘉祺我看到了母亲留下的照片
宋亚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绷紧了。他冷笑一声
宋亚轩所以?马少爷半夜跑来,是想确认自己的玩具是不是流着同样的血?
马嘉祺我不知道...
马嘉祺向前一步,蜡烛的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马嘉祺父亲从来没告诉过我...
宋亚轩不知道?
宋亚轩突然站起来,素描本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中人有着与马嘉祺一模一样的眉眼
宋亚轩那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认出来了?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宋亚轩你知道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每天变着花样羞辱自己是什么感觉吗?
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在刺目的白光中,马嘉祺清楚地看到宋亚轩右肩上那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和母亲纸条上写的一模一样
马嘉祺嘉轩...
马嘉祺喉咙发紧
宋亚轩别叫我那个名字!
宋亚轩猛地抓起地上的素描本,撕下那幅画像揉成一团扔向马嘉祺
宋亚轩这个名字早就在十七年前和垃圾一起被扔掉了!
纸团砸在马嘉祺胸口,又软绵绵地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慢慢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画像上的自己眼神温柔,与现实中判若两人。纸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如果他能对我笑一次,就像梦里那样。"
马嘉祺抬起头,看到宋亚轩已经别过脸去,但烛光依然照出了他脸上闪亮的水痕
马嘉祺我...
马嘉祺的声音哽住了,他向前走了两步,膝盖一软竟跪在了潮湿的地板上
马嘉祺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重量。
宋亚轩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他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宋亚轩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来这里吗?
他指向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
宋亚轩十七年前的今天,我就被放在那块砖旁边,像丢垃圾一样
马嘉祺的视线模糊了,他伸手去抓宋亚轩的手腕,却被狠狠甩开
宋亚轩别碰我!
宋亚轩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
宋亚轩我居然一直留着这条项链,还天真地以为...
他没有说完,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银链扔向马嘉祺
宋亚轩拿去吧,马少爷,这不就是你家的东西吗?
银链落在马嘉祺脚边,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条——两条半圆形的吊坠在烛光下泛着同样的光泽。
宋亚轩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宋亚轩真感人啊,马少爷居然随身带着?怎么,是准备施舍给乞丐的吗?
马嘉祺没有回答,只是跪着向前挪了两步,将两条项链并排放在地上。半圆形的吊坠拼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圆月,内侧的刻字连成一句:"嘉祺与嘉轩,永不离分"。
宋亚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那个完整的圆月,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马嘉祺母亲从来没有放弃找你
马嘉祺的声音很轻
马嘉祺她去世前一周,还在翻福利院的名册...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宋亚轩泪流满面的脸。他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极了当年被遗弃在这里的那个婴儿
宋亚轩为什么....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宋亚轩为什么现在才来...
马嘉祺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宋亚轩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背上,但他死也不肯松手
宋亚轩我恨你....
宋亚轩的抵抗渐渐变弱,最终变成无声的抽泣
宋亚轩我恨你们所有人....
马嘉祺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透了自己的衬衫,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将脸埋在宋亚轩的肩膀上,闻到了雨水、血液和自己相同的洗发水气味
马嘉祺对不起.....
他反复说着这三个字,仿佛要把十七年的份都补上。
窗外,暴雨渐渐转小。蜡烛燃到了尽头,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刻,火光映照出墙面上两个相拥的影子——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的孤独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