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在光束里缓慢游动，像一场无声的舞蹈。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07:23，距离他们真正入睡，不过四个小时。

宋亚轩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上沉甸甸的暖意——不是被子的重量，而是一条横亘在他腰侧的手臂。那条手臂虚虚地搭在被子上，没有施加任何压力，却形成一个不容忽视的温热存在。后背紧贴着一个更温暖的热源，均匀的呼吸拂过他后颈的发梢，带着微微的痒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翻了个身，从最初的蜷缩姿态，变成了背对着马嘉祺的姿势。而那条手臂的主人，也由最初的僵硬平躺，变成了现在这样，以一种极其克制、却又不容忽视的方式，将他半拢在怀中。

宋亚轩眨了眨眼，睡意未消的头脑缓慢地处理着这个信息。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画展、私生、闪回、崩溃、马耀祖的电话……以及最后，他近乎任性地要求马嘉祺陪他睡。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真的答应了，甚至现在……还保持着这样保护的姿态。

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宋亚轩微微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马嘉祺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腕线条凌厉，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手自然地垂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指节处还带着昨天擦伤的痕迹，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宋亚轩盯着那几处伤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伤痕的边缘，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马嘉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醒来，呼吸依旧平稳绵长。

宋亚轩的胆子大了一点。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身后人的睡眠。当他完全转过来，面对马嘉祺时，晨光恰好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上。

马嘉祺睡着了的样子，和清醒时判若两人。平日里总是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凌厉的下颌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的唇形很好看，此刻放松地微启，隐约能看到一点洁白的齿列。

宋亚轩看得有些出神。他从未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观察马嘉祺。这个曾经带给他最深伤害的人，如今却成了他唯一能够安然入睡的依靠。命运真是讽刺又奇妙。

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

宋亚轩屏住呼吸，极轻极轻地向前倾身，嘴唇在马嘉祺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一触即离，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马嘉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睡。

宋亚轩胆子更大了。他再次靠近，这次的目标是马嘉祺的鼻尖。他的唇轻轻擦过那高挺的鼻梁，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唇角。这个吻比刚才那个更轻，更短暂，却让宋亚轩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迅速退开，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紧张地盯着马嘉祺的脸，生怕他突然醒来。但马嘉祺依旧安静地睡着，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宋亚轩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他轻手轻脚地准备起身，却在挪动的瞬间，突然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清醒无比的眼睛。

马嘉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

宋亚轩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又迅速涨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个被抓现行的偷糖小孩，窘迫又慌乱地僵在原地。

马嘉祺的眼神深邃如潭水，看不出情绪。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半搂着宋亚轩的姿势，只是目光从宋亚轩惊慌失措的脸，慢慢移到了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宋亚轩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马嘉祺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

马嘉祺两个

宋亚轩愣住了

宋亚轩…什么？

马嘉祺你偷亲了我两次

马嘉祺平静地陈述，眼神却暗了下来

马嘉祺第一次在额头，第二次在鼻尖

宋亚轩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他猛地向后缩，想要逃离这个尴尬到极点的境地，却被马嘉祺突然收紧的手臂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宋亚轩我、我不是…

宋亚轩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他总不能说“我就是一时冲动”或者“看你睡得挺香没忍住”吧？

马嘉祺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松开手臂，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宋亚轩，声音低沉

马嘉祺知道偷亲别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宋亚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摇头。

马嘉祺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俯身靠近。宋亚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待想象中的惩罚降临——

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马嘉祺。对方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马嘉祺这是还你的第一个

马嘉祺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宋亚轩从未听过的温柔。

然后，在宋亚轩震惊的目光中，马嘉祺再次低头，这次吻落在了他的鼻尖，力道轻得几乎像是一个错觉

马嘉祺第二个

马嘉祺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马嘉祺现在，我们扯平了

宋亚轩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马嘉祺，对方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处线条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那双总是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一种奇异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宋亚轩深吸一口气，在理智阻止自己之前，猛地抬头，准确地吻上了马嘉祺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快，几乎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吻，却让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宋亚轩迅速退开，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结结巴巴地说

宋亚轩这、这个是利息……昨晚你陪我的利息…

马嘉祺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他深深地看了宋亚轩一眼，突然伸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揉进骨血

马嘉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克制和警告

马嘉祺亚轩，别玩火

宋亚轩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倔强地仰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

宋亚轩我没玩。我很清醒

马嘉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中的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死死地盯着宋亚轩，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极其克制地松开了手，翻身下床

马嘉祺起床吧，我去做早餐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马嘉祺你今天状态不错，贺医生约了上午十点来做第一次正式评估

宋亚轩坐在床上，看着马嘉祺迅速整理好衬衫，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困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马嘉祺身上的温度

刚才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马嘉祺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刹住了车

为什么？

厨房很快传来煎蛋的声响和咖啡机的嗡鸣。宋亚轩慢吞吞地起床，走进浴室洗漱。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嘴唇因为刚才那个短暂的触碰而显得格外红润。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又想起马嘉祺那个克制到极点的反应，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马嘉祺在害怕

害怕越界，害怕失控，害怕再次伤害他。那个曾经肆无忌惮伤害他人的人，如今却成了最小心翼翼守护边界的人。

宋亚轩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又带着点坚定

如果马嘉祺不敢跨过那条线，那么…

他来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