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吕冬之子能分配给阿葵休息的地方——一辆改装过的拖车。
铁皮屋顶在正午阳光下发烫,消毒水气味混着波可娜调配的燃油饮怪味,熏得阿葵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盯着天花板上生锈的波纹板,听着露西指挥小猪们干活的叫喊声;右腿的镇痛剂刚过时效,有结晶倾向的皮肤像被蚂蚁啃食。
凶玉玉坏得很严重,那个叫派派的司机很惊讶地说,如果要修好的话价格甚至比重买一个更贵......
阿葵心里有些失落,毕竟凶玉玉可不是普通的邦布,而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伙伴。
也不知道卡吕冬之子这帮子人怎么做到的,在外环还能和老板打上电话——又或者是老板有本事吧。
“果然不出所料被臭骂了一顿呢......”葵躺在床上,无助地扶着脑袋:“那个老女人,敢这么骂我!......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呢?”
“而且这个玩意。”阿葵扭头看向一旁的玻璃杯,里面绿色的浓稠液体甚至还冒着泡:“那个叫柏妮思的疯子,就不能把药直接给我吃吗......”
“香菜味的,我最讨厌香菜了。”阿葵皱着鼻子叹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诶呀,年轻人挑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派派斜着躺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摆摆手:“好啦好啦,安心躺着吧——”她打个哈欠,眯着眼:“让长辈歇息一会......”
“喂,长辈。”阿葵伸直胳膊,看着手背:“你们就不能给我弄个正经地方养伤吗。”
“诶呀,那个地方人多眼杂,不好办事嘛......”
“什么意思?”
“呼......”派派已经抱着小腹,以一种嚣张的姿势睡着了。扳手还攥在手里,油渍在她的衣服上晕开不规则的圆斑。
“都是神人。”阿葵的胳膊一下子就泄了力气,倾倒在床上。
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躺以待毙,阿葵又用胳膊撑着自己坐上床边的轮椅。她做得小心翼翼,轻得像猫,生怕吵醒派派。
不过看派派那雷打不动的睡姿,估计是没可能了。
阿葵摇着轮椅,刚要打开门的时候,忽然被向内开的门推翻——也不知道是谁开门这么用力!阿葵连人带轮椅直接被撞倒。
凯撒的机械义肢扶在门框里,皮衣上沾着沙砾:“阿葵,镇上来了新货!我让露西买了——诶,人呢?”话未说完,露西的鞭子已抽在她屁股上:“笨蛋凯撒,快看看你干的好事!”三只小猪从凯撒腿间挤进来,阿草用鼻子拱了拱阿葵的手,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想起凶玉玉。
“诶呀!我、我......”
“你这头猪!还愣着干什么!”
“哦哦哦!”凯撒挠了挠头,连忙抢步上去把阿葵抱起来。三只小猪搭伙把轮椅扶了起来,凯撒轻轻地将阿葵放上去。她一脸愧疚地说:“我本来想说,镇上来了新货,说不定有能帮你治疗腿伤的东西,还有你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露西窜了进来,瞪了凯撒一眼,然后对阿葵说道:“别听她的!她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阿葵,你没事吧?腿还疼不疼?”她的语气中带着关切,又与刚才教训凯撒时的严厉截然不同。
“腿要断了!”阿葵狠命地捶打着轮椅扶手:“我可活什么劲儿!”凯撒扑过来抓住她的手,忍住急切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露西看起来要疯了。
“差不多得了!”露西举着棒球棒激动地直跳。她仰天长啸:“凯撒!”
“行了我没事。”阿葵连忙扯开凯撒的手:“义——呃,凯撒!你正常一点!”
待露西情绪稍稳,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在阿葵受伤的腿上停留片刻后说道:“阿葵,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在尽力。这拖车虽然看着破,但好歹安全,那些想对咱们不利的人可摸不着这儿。”露西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一直待在这儿的!”
“嗯,阿葵。你放心!有我们卡吕冬之子在,肯定包你无忧!”凯撒也站在一旁,单手叉腰:“等我们抓住雷克斯,我作为外环霸主亲自送你回家!”
“诶,等下。你们的意思是要拿我打窝?”
“对啊。”
“你这头蠢猪!”阿葵这次改拍大腿了:“我现在都这样了!还要让我冒风险!”
这次轮到露西替凯撒辩解了。她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解释道:“阿葵,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拿你去冒险呢?只是雷克斯那伙人一直对我们心怀不轨,最近又在镇里鬼鬼祟祟的,我们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格外警惕。把你安置在这里,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凯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阿葵。你可是我们卡吕冬之子的贵客,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去当诱饵呢!等抓住雷克斯,我一定好好补偿你,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疗腿伤!”
阿葵白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们就这么确定能抓住雷克斯?我看你们就是想拿我当幌子,引他出来。”
她眼神闪烁,心里暗自盘算着。她确实相信卡吕冬之子会毫无私心,但现在自己腿伤未愈,凶玉玉也坏了,离开这里确实不安全。想了想,她故意刁难道:“行啊,要我留下也行。但你们得给我弄点好东西,这破拖车我住不惯,还有,我要一架带发动机的轮椅,能飙到一百迈的那种!能弄来我就留下!”
“喂,你这家伙!”露西握着拳头:“不要得寸进尺!”
凯撒在一旁思索着。她忽然握着拳头,在手掌上砸了一下:“可以!这个好办,明天就能弄来!”
“啥?”
“说定了哦!”凯撒一把抱起露西,一溜烟溜走了。临走前她还朝阿葵保证:“你就安心养病吧!明天肯定能给你弄好!”
“诶,我测,别!”阿葵伸着手几乎快要扑出去了,结果凯撒还是先一步跑走了,只留下她喃喃着自己剩下的话:“我开玩笑的啊......”
......
无语凝噎。阿葵摇着轮椅转过身,看向派派——她还睡得很香,真是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轻叹口气,阿葵摇着轮椅离开拖车。突如其来的明暗变换令他眼前一黑,眯起了眼。和煦的风裹挟着温暖的温度,暖和且舒适,叫阿葵感到了久违的舒心感觉。
然后。
阿葵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发现自己坐着的轮椅已经翘了起来,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回头一看,推着轮椅的不是别人,正是柏妮思。她那标志性的双马尾随着奔跑的动作上下跳动,嘴里还大喊着:“阿葵,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喂!柏妮思,你疯了吗?快停下!”阿葵惊恐地尖叫着,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的头发肆意飞舞,眼睛也被吹得几乎睁不开。
柏妮思却像没听见似的,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笑:“哈哈,别怕,阿葵!保证让你玩得开心!”她的笑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
轮椅在崎岖的地面上颠簸着,阿葵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每一下震动都拉扯着腿上的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我只想回家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