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人造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银斑。温苒握着藏在袖中的短簪,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簪尖——这场“书房行刺”戏,是沈清欢以“苏晚”身份潜伏的关键,她要杀的,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是萧珩的亲叔父。
“各部门准备!《权宠》第28场,一镜一次!”导演的声音落下,温苒立刻调整呼吸,垂眸间将眼底的杀意藏进温顺。她端着托盘,托盘上的青瓷酒壶泛着冷光,脚步轻得像片羽毛,穿过层层守卫,走进摄政王的书房。
书房内燃着龙涎香,烟气缭绕中,摄政王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玄色朝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珩儿说你琵琶弹得好,今日怎的想起给本王送酒?”
温苒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王爷日理万机,奴婢想着送杯薄酒,替王爷解解乏。”她上前两步,将托盘放在桌案上,指尖悄悄勾住袖中短簪的活扣——只要再靠近一步,就能趁摄政王举杯时,将簪尖送进他后心。
可就在这时,摄政王突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她身上:“你这双手,倒不像是弹琵琶的。”他抬手捏住温苒的手腕,指腹用力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沈清欢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也是她最大的破绽。
温苒的心脏骤然缩紧,却强迫自己笑得愈发温顺:“王爷说笑了,奴婢练琵琶时总按断琴弦,掌心自然磨出了茧子。”她顺势屈膝,借着低头的动作,将短簪悄悄往袖内又藏了藏,“若是王爷觉得碍眼,奴婢以后多涂些脂粉便是。”
“哦?”摄政王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却拿起桌上的酒壶,亲自给她倒了杯酒,“既如此,你陪本王喝一杯——就当是本王错怪了你。”酒杯递到面前时,温苒清晰看到杯沿沾着的细小药粉,那是摄政王惯用的软骨散,只要沾一点,半个时辰内便会浑身无力。
她垂眸盯着酒杯,指尖在袖中攥紧短簪——现在动手,成功率只有三成,可若是喝了酒,便彻底没了机会。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珩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急躁:“叔父!我听说苏晚姐姐来给你送酒,我也来蹭一杯!”
温苒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压下去。她知道萧珩是无心的,却打乱了她所有计划。摄政王显然也没料到萧珩会来,眉头微蹙,却还是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既然珩儿来了,你便先退下吧,酒……下次再喝。”
温苒如蒙大赦,屈膝行礼后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却故意脚下一绊,托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青瓷酒壶碎成几片,酒液溅湿了摄政王的朝服下摆。“奴婢该死!”她慌忙跪地,借着捡碎片的动作,将一枚刻着“沈”字的玉佩悄悄塞进书架缝隙——那是她给同伴传信的信号,告诉他们今夜刺杀计划取消。
“罢了,”摄政王的语气带着不耐,“下去吧,别让珩儿看到你这副样子。”
温苒低头退出门外,刚拐过走廊,就看到韩晟傅穿着月白锦袍站在廊下,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刚才在里面没事吧?”他递过糖葫芦,声音压得很低,“我看摄政王的侍卫都拔出剑了,怕你出事,才故意闯进去的。”
温苒接过糖葫芦,指尖触到糖衣的甜意,突然想起阈限空间里苍桉郁总给她留的苹果糖。她咬了口糖葫芦,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散开,眼眶却有些发热:“没事,谢谢你,萧珩。”
韩晟傅笑了笑,抬手帮她拂掉肩上的碎瓷片:“下次别一个人去见摄政王,他那个人,心思深着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导演说,明天拍你和摄政王的对手戏,要加一段你被他识破身份的戏份,你记得提前准备。”
温苒点头,看着韩晟傅转身离开的背影,又摸了摸袖中的短簪。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极了沈清欢此刻的处境——一边是要刺杀的仇人,一边是无辜的萧珩,而她藏在温顺下的刀刃,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出鞘。
第二天开拍时,导演果然加了“身份识破”的戏份。温苒穿着水绿色襦裙,站在摄政王面前,短簪已经被搜走,双手被铁链锁住。摄政王拿着那枚刻着“沈”字的玉佩,语气冰冷:“沈清欢,沈家灭门时,你逃得倒是快。”
温苒抬起头,眼底没了往日的温顺,只剩下刻骨的恨意:“摄政王当年屠我沈家满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字字清晰,“我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记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过你!”
“好!”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温苒这个眼神太对了!就是这种‘破釜沉舟’的感觉!韩晟傅准备,下一条就拍你闯进来救她的戏!”
温苒松了口气,看着工作人员过来解开铁链,突然觉得沈清欢的命运像一场无解的局——她以为自己是执刀人,却不知早已被卷入更深的漩涡。就像她在阈限空间里的经历,看似有选择,却始终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连呼吸都带着身不由己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