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看着冥月，熟悉的面庞，目露悲悯与平视，神衣如同落日彩霞一样衬得这位昔日的龙宫公主依旧出尘飘逸。
“你好狠的心”
“让孤爱上你”
“又将孤弃之如敝履”
神明一视同仁，愿意给所有还未犯错的人机会，澹台烬是幸运的也不是特殊的。
“抱歉”
冥月轻飘飘落下这一句，身后的空间隐隐撕裂，澹台烬心中预感不好。
“你已经知晓了你的命运”
“可他并非一成不变”
“你的路由你自己走”
“成魔成神，在你一念”
身后的空间泛起一阵朦胧的白光将冥月的身形吞噬，眨眼间什么也没有留下。
“澹台烬，你输了”
魔神的声音响起，没有以往的幸灾乐祸，无悲无喜什么感情也瞧不出，澹台烬却感觉出了两分苍凉。
“众生皆苦，命运无常”
“穷其一生，也无法挣脱”
“我怎么睡着了”
冥月从沧九旻膝间醒来，沧九旻笑容恬淡，一只手轻轻替她拂去悲伤的杂物，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想来应当是困倦了”
“我抱你去内殿休息吧”
沧九旻轻轻打横抱起，冥月没有反对，沧九旻的怀抱很是温和，很惬意她很喜欢便轻轻靠在了对方怀里闭眼休息。
沧九旻抱着冥月的步伐稳健，内殿的侍从们见状轻轻退下，他熄灭了烛火，将薄被拉了过来。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坐在榻边轻轻描绘着冥月的睡颜，眼神贪婪，雾蓝色的光芒已经快要淡去。
命运无常，穷其一生也难以挣脱。
一生不够，那便三生，直到解脱。
总归，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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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烬，你输了”
“你没有力量留住她”
“没有力量反抗命运的桎梏”
“身为魔胎妄想成为冥夜”
“也是，冥夜强如神明也要用命去挣脱”
“你肉体凡胎也不知要挣扎到何时”
魔神的话语如同梵音诅咒一样亘在澹台烬心头，马车上面的澹台烬雾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附近的月影卫和炽翼军自觉到低气压的气氛不敢说话。
“澹台烬，你终于回来了”
叶夕雾没有死，因为叶清宇终究还是不忍心，用军功换自己这个姐姐一条命。她听说澹台明朗一意孤行打算破坏荒渊结界，心下惊诧万分，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失败了。
尽管澹台烬已经和她一刀两断，但是叶夕雾还是不敢去赌，艰难的抉择以后她还是在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选择了后者。
“……”
澹台烬抬眸，眼中的赤红吓退了叶夕雾，让她想到了仙神俱灭的魔神，一把屠神弩终结了整个修真界。
应该是她想错了。
叶夕雾壮着胆子上前。
“澹台烬，你没事吧，冥月她”
叶夕雾不敢自己攀关系便只能扯出冥月。
却见下一秒澹台烬眼中的赤红凝固，黑瞳变为了红眸，嘴角扯出玩味的笑容。
“仙子，好久不见”
叶夕雾读懂了那个口型，一瞬间肝胆欲裂，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叶家的人急忙去搀扶，可是叶夕雾却浑身没劲手脚冰冷止不住呢喃。
“魔神，是魔神”
这下完了，用不着她的抉择了，所有人都要完了。
“真是愚蠢”
魔神的红眸轻轻一扫就洞悉了整个景京，他自然察觉到了叶夕雾的失态，不过那又如何，过去镜给了他们也玩不出花样。
终归是无人在意的小丑罢了。
冥月喜欢喝青梅酒，所以种了一棵青梅树，无意间的仙气灌溉倒是生了几分灵气。
所有关于她的都被收回了，这株青梅树也被澹台烬雕成了一块木雕，木雕上面的人栩栩如生，羽衣仿佛要乘风归去，眼神炽热悲悯。
“这命运吾是一定会挣脱的”
魔神轻轻点了点雕像，眼中的赤色褪去转而取代的是美好的雾蓝色。
一世不够便二世三世百世万世。
直到彻底湮灭。
一次次摧毁重建，然后世界倒转再次轮回。
时间的力量是巨大的，庞大的记忆也是痛苦的，一次次的摧毁重建让澹台烬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让他快要忘记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一次次的重建，一样的人一样的举措一次次死亡然后入魔然后摧毁然后重来。
直到——
“朗朗乾坤，无上九天”
“你就叫九旻吧”
澹台烬，不，已经是沧九旻了，他懵懵懂懂点头，内心有些一样。
“沧九旻，你这个出生”
“有些人生来是不配有光的”
“和你这样的背信弃义的妖魔为同门是我永生永世的耻辱”
沧九旻眼中满是清醒，他已经快要忘却了。这一次摧毁重建也不知下一次是何时又是何地。
同悲道吞噬了他，焚尽了他眼眸之中仅有的蓝色，将他的灵魂灼尽，仿佛要斩断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样。
他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浑身暖洋洋的，惬意的感觉要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彻底闭上眼的那一刻，一股神力包裹住了他残缺的神魂，这股力量想要带他回家，本应收到阻拦的他却畅通无阻离开了这个世界。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叹了口气。
直直的坠落，如同破碎的阳光一样落入了温暖的海洋。
沧九旻忍不住睁开眼睛，又是轮回到了哪一步吗？
入目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海底世界，正当沧九旻闭目养神准备淹死自己开启下一次重建的时候忽然被人拦腰抱住。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神力注入其中。
“你醒醒，不要睡”
暖洋洋的神力注入，勉强稳住了他破碎的灵魂，沧九旻许久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许是觉得太突兀，冥月想了想换了措辞。
“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我叫冥月，住在东海”
沧九旻眼睛一热，眼眶红红的，他正要回答却被打断。
“呱呱呱呱呱”
一只胖乌鸦带了几封信飞了进来，落在石桌上面抱怨。
“你们两口子一天传信八百回要累死我们乌鸦大队吗？一来一回我都快累死了”
“你俩知道景国离东海多远吗？”
“好了好了，下次我让阿烬对你好些，行了吧”
冥月的眼神亮晶晶的，哪怕她此刻所想与自己无关，沧九旻也觉得庆幸。
命运无常，他还是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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