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晨曦微露,苏楠已携着温小满踏入花合院。
既然猎物不再来,那么……狩猎者就该行动了。
青石回廊蜿蜒处,花颖月斜倚鎏金雕花榻,羊脂玉盏中碧色茶汤泛起涟漪,袅袅茶香在静谧的殿内流转。
四下鸦雀无声,唯有窗外芭蕉叶被风拂动的沙沙声,殿中婢女垂首屏息,指尖攥着裙摆的褶皱,生怕惊动榻上那位喜怒无常的主儿——东宫皆知,这位太子妃的温婉贤名只流于表面,若触了霉头,顷刻间便能让这满园繁花化作血色修罗场。
“太子妃……苏姑娘求见!”
突兀的通传声如利刃划破死寂。
花颖月执盏的手腕微顿,鎏金护甲在晨光中闪过冷芒。
眼尾轻挑却始终未抬眸。
“本宫倒不知,何时东宫中来客,连身份都要混着说了?”
声线漫不经心,却让廊下候着的宫人脊背发凉,喉间泛起苦涩。
昨夜,婢女的密报与墨以恒隐晦的提点,早已将苏楠之事呈于她案前。
花颖月指尖摩挲着杯壁,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能让素来淡漠的太子另眼相看,这位苏小姐怕是带着十成十的心思而来。
东宫女主之位向来暗流汹涌,她既已站在这风口浪尖,又岂会容他人轻易分羹?
素白绢帕轻拭唇角,她慵懒起身,广袖间银铃轻响,倒像是某种无声的宣战。
“请吧,可别让贵客久等了。”
“姐姐~”
娇软尾音未落,苏楠已携着温小满款步入殿,鹅黄襦裙扫过青砖,惊起满室凝滞的空气。
花颖月指尖轻叩鎏金茶案,朱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却始终黏在手中团扇上。
“妹妹这金步摇倒是别致,不知是太子府新添的赏赐,还是......另有渊源?”
苏楠忽地红了眼眶,素帕按在眼角时指节微微发颤。
“都是我昨日莽撞,累得太子殿下亲自将我带回。姐姐宽宏大量,我怎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话音未落,一声绵长叹息自榻上传来。花颖月起身款步而来,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掠过满地碎金,纤手却重重搭在苏楠肩头。
“说的什么话?既是夫君带回的妹妹,姐姐疼你还来不及。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去湖边采花啊~”
花颖月尾音拖得极长,“夫君”二字咬得极重,殿中烛火忽地明灭不定。
苏楠睫毛轻颤,忽抬眼露出懵懂神色。
“姐姐对妹妹真好!不过方才说的湖边采花......可是府中新开了莲池?改日妹妹定要去瞧瞧!”
这话让廊下伺候的婢女们齐刷刷屏住呼吸,花颖月眼中寒光骤现,却转瞬化作盈盈笑意,指尖拂过苏楠鬓发时暗藏力道。
“妹妹这般天真烂漫,倒让姐姐想起幼时养的金丝雀——总以为笼子敞开着,却不知......”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松开手,银甲划过苏楠脸颊留下浅浅红痕。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花颖月腕间玉镯相撞的清响,一下又一下叩击着人心。苏楠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冷意,再抬头时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说得太深奥,妹妹愚钝......”
尾音消散在穿堂风里,两双看似温柔的眸子在光影交错间无声厮杀,将未说破的威胁与挑衅绞成密不透风的罗网。
"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清冽如泉水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为这间剑拔弩张的屋子注入了一剂镇定剂。众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话音未落,一抹幽蓝身影已踏着凌冽罡风破空而来。衣袂翻飞间,点点星芒若隐若现,在昏暗的屋中划出一道瑰丽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