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像被打翻的砚台，在窗外缓缓晕开，房间里的沉默重得能压垮呼吸。
许久，墨程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像怕惊碎什么。
“告诉你这些，不过是不想再被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怀疑里裹着恨，像根刺。”
苏楠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堵着团湿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
怀疑吗？愤恨吗？或许都有。
温小满是她的软肋，
阿姐是她的逆鳞，
花颖月是她的敌人，
墨以恒是她的刃/仇人，
他……该算入哪里？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发顶，
苏楠怔住，自从阿姐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了……
墨程的声音放得更柔。
“我也想让你知道，仇，我会报。”
他顿了顿，又说，
“所以你……其实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活。”
在他眼里，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苏楠猛地愣住，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像别的孩子那样？
她何尝没想过……
别家孩子在巷口追蝴蝶时，她正攥着半块干饼算计下一顿；
别家姑娘对着绣绷描花样时，阿姐确实教过她抚琴，可指尖磨出的茧子，更多是求温小满教练的拳脚时留下的。
普通孩子？
那几个字早就被日复一日的挣扎碾碎了，连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一起埋进了过往的泥沼里。
她不可能是普通孩子，也绝无可能再是。
夜色不知何时淡了，窗纸渐渐透出灰白，眼看日头就要撞破云层。
墨程收回手，脸上浮起抹浅淡的笑。
“好了，我该走了。”
他翻身跃出窗，又回过头，冲她扬了扬眉，眼底却藏着几分认真。
“温小满一直跟着你，放心。”
“还有，我那三哥，你得防着点——他可不是善茬。”
“等等！”
苏楠叫住了他，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墨程了……
“我……还没告诉你……我们之前发生的事……”
“等下次见面吧！”
话音落，人影已消失在晨光里。
墨程走后，苏楠仍对着敞开的窗棂出神。
风卷着晨露扑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轻颤，
可她像没察觉似的，就那么站着，
直到第一缕金光爬上窗沿，映亮她眼底翻涌的迷雾。
墨程的坦诚里藏着复杂的用意，一句“你其实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
像根细针戳在苏楠早已结痂的伤口上——她何尝不想啊！
可那些被迫长大的夜晚、
学武功时磨破的掌心，
早就把“普通”两个字碾碎了。
墨程最后那句关于三皇子的提醒，更像是把她往漩涡里又推了一把。
三皇子……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楠盯着窗户发呆，心里翻江倒海……
一边是墨程递来的、带着缺口的温暖，
一边是挥之不去的仇恨和危险，她接下来要选的路……
苏楠的眼神变得坚定！
她……要继续下去！亲手报仇！
墨程……
现在被她暂时列在无害的队伍中！
抱歉……他的期望——做一个孩子
她做不到！
他也别想阻止她！她要和他……一起推翻了这天下！
即使……他并不愿意……
她知道！她对他的帮助很有用！
“不合作？”
“抱歉，那只是通知……不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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