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圣空集团总部大楼如一柄刺破天穹的利剑，矗立在金融区灯火阑珊的夜色中，雨滴沿着玻璃幕墙滚落，被室内灯光照亮成流动的金色。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整栋楼的灯依然全都亮着，从外面看去，像是不知疲倦的野兽睁着的金色双眼。

顶层会议室，嘉德罗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无边无际的雨夜。他没有穿外套，蓝色衬衫袖扣挽起，纯白色西装裤笔直利落，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透着与夜色一般的冷意。

会议桌上，几支雪茄静置在烟灰缸边，咖啡还冒着热气。会议桌前，坐着他精挑细选的几名骨干，他们神色疲倦敲着键盘，不敢有丝毫分神。

“既然胆敢挑衅我们，就必须付出代价，”嘉德罗斯冷冷说道，“Blackline Intelligence不仅在损害我们的股价，他们是在向我本人宣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上司下达作战命令。

“杰弗里，启动诉讼程序，”嘉德罗斯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属于他的战场，“围绕他们虚构数据、误导市场情绪的行为做重点。我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在法律和舆论的绞杀下，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杰弗里点点头：“明白。证据链已经齐全，预计明早完成提交。”

“查尔斯，我需要你策划一次‘意外’轧空，”他又转向那位华尔街出身的操盘手，“集中火力拉升股价，让他们无法及时平仓，承受最大亏损。”

查尔斯推推眼镜，兴奋地搓手：“正在和几大国际投行沟通。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储备，并且已经开始吸筹。一旦时机成熟，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进行拉升，把那些空头死死钉在墙上。”

他接着对负责政府关系的幕僚说道：“安排一次跟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非正式沟通。提醒他们，有只过界的秃鹫正在试图破坏市场的基本规则。”

“明白，嘉德罗斯先生。”

他迅速将在座的人扫视一圈。

“还有，我不相信内部清洗已经拔除了所有钉子。从供应链到营销渠道，从基层员工到合作方，任何一个环节，只要有可疑的资金流动，或是与外部势力的秘密接触，你们必须立即汇报。”

任务继续一项一项分配下去，各位高管无声点头，交换眼神，确认行动正式开始。

嘉德罗斯俯瞰着城市被雨水洗刷过的夜景，灯光在雨幕中拉成长长光影，恍若无尽的延伸。他在玻璃窗倒影中看见自己的双眼——和整栋集团大楼一样，野兽般的金色双眼。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最终勾起嚣张的弧度。

Now, the clock starts ticking.

***

大楼中层某间安静的会议室里，我坐在几位数据分析师和社交舆情专家中间，听他们将我的构想落地为缜密的行动计划。这次连总是不见踪影的雷德也被嘉德罗斯召唤过来给我帮忙，其实他今天本来想美美去找祖玛约会来着。

咖啡壶一次次见底，我们轮流起身去茶水间，顺便活动活动身体。

加密笔记本的屏幕被我拉开成六宫格界面，Reddit、X、Weibo、StockTwits、Telegram、Threads……所有我能想到的社交媒体页面都在上面跳动闪烁。

我们准备了一个精心编辑的帖子，通过伪装成“Blackline Intelligence前分析师”的匿名账号率先发布在Reddit的r/investing板块，以“黑心分析师忽然良心发现”的口吻按时公司为了狙击圣空集团，在报告中使用了大量未经证实的消息来源，而且其内部早已为这件事产生了分歧。

与此同时，我们的内容反击矩阵也全面启动。

雷德负责联系几位在财经圈颇具影响力的大V，让他们发布一些看似客观中立，实则暗含引导的分析贴。

“圣空集团的现金流真的有问题吗？还是说，这只是做空机构的老套路？”

雷德一边敲键盘一边留下2D的泪水：“呜呜呜祖玛……好想去约会……≥﹏≤”

其他成员也纷纷化身美股散户，在各类论坛发布“Hold the Line！”“Buy the Dip！”的帖子和表情包，大有当年GME事件中散户大战华尔街的气势。

而且我则充分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写了几篇狗血吃瓜长文，从“揭秘北美做空产业链”到“天才继承人嘉德罗斯の铁腕反击”，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热血沸腾、感人肺腑（？）。我甚至专门去注册AO3给嘉德罗斯写了好几篇同人文，让他本人的社交媒体账号三天暴涨几万男女粉丝，全都评论想跟嘉总结婚。

我们像一群潜伏在数字世界的幽灵，在每一个相关帖子下引导评论风向，在每一个热门话题里留下我们的声音。

一晚上高强度信息战下来，我觉得眼睛酸涩，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我靠在椅背上揉揉太阳穴，习惯性地刷新一下X的页面。

一条消息让我瞬间精神起来。

Godrose（@realGodrose）retweeted a post.

我立刻点开，发现他转发的，正是我半小时前用小号发布的一条澄清推文，内容是关于Deep Pulse模型最核心技术的几项优势的简单分析。

没有任何评论，只有转发。

但我依然忍不住咧嘴狂笑。这是他对我无声的认可，他在用行动告诉我，我们此刻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

深夜时分，整栋大楼早已人去楼空。我也收拾东西，准备结束今天的攻防战。

走出会议室，走廊的灯光昏黄，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我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抬手看一眼手机，十一点二十四分。

正当我伸着懒腰踏进一楼大厅时，我看见了他。

空荡荡的大厅里，嘉德罗斯靠在大理石柱子边看看我。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单独相处过，他见到我时没有笑，没有冲过来拥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Hey, stranger.

语气暧昧到像某部老电影的经典重逢桥段。

我停住脚步，心脏像被一根细线悄悄拴住。

我知道，那是“我想你”的另一种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