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井水灌入口鼻,林小夏的意识在黑暗与窒息中逐渐模糊。下沉、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醒醒..."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林小夏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没有水,没有井壁,只有无尽的雾气。
"这里是...?"
"锁魂井的内部。"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
林小夏转身,看到张道长站在不远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他的胸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洞,边缘泛着黑气。
"道长!您没死?"
"肉身已灭,魂魄暂存。"张道长神色凝重,"我被M所伤,困在此处。但你不该来,这是陷阱。"
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神情呆滞地游荡着。林小夏认出了月棠和苏雨晴,她们被锁链束缚,无法靠近。
"这些都是...?"
"被M害死的人。"张道长指向远处,"看那里。"
雾气散开,露出一口巨大的青铜钟,钟身上刻满狰狞的鬼面。钟下压着一个扭曲的身影,正在痛苦挣扎。
"那是M的母亲,百年前著名的邪修'鬼婆'。"张道长解释,"她为求长生,残害百童,被家师镇压于此。M这些年收集怨气媒介,就是想打破封印,复活她。"
林小夏想起M的金色眼睛:"他的眼睛..."
"那是'阴阳眼',天生就能通阴阳。"张道长叹息,"可惜误入歧途。"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上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M的声音传来:
"时辰已到,鬼门将开。"
雾气翻腾,锁链哗啦作响。青铜钟开始摇晃,鬼婆的尖笑声刺耳欲聋。张道长拉住林小夏:
"听好,你是全阴之体,能自由穿梭阴阳。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仪式!"
"我该怎么做?"
张道长指向自己的胸口:"我体内还有一道'天师符',能暂时镇压鬼婆。但需要有人从外部破坏仪式法阵。"他递给林小夏一枚铜钉,"这是'镇魂钉',刺入M的心脏,就能中断仪式。"
林小夏刚要接过,一阵黑风袭来,将两人分开。鬼婆的身影从钟下挣脱出一半,枯瘦的手指直指林小夏:
"好鲜美的魂魄...乖儿子,这就是你给为娘准备的容器吗?"
M的声音充满愉悦:"正是,母亲大人。只差最后一件媒介了。"
张道长奋力抵抗黑风,大喊:"林姑娘,记住!法阵中央是..."
话未说完,一道黑气击中他的灵体,张道长瞬间消散。与此同时,林小夏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上方的裂缝。
"不!"她挣扎着,却无法抵抗。
眼前一黑,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慈安堂正殿的地上。外面雷声轰鸣,暴雨倾盆。殿内烛火通明,七个方位各摆着一件物品:
——染血的钢琴键
——缠发的白瓷梳
——生锈的铜铃铛
——破碎的梳妆镜
——缺口的老菜刀
——她的一缕白发
——以及...躺在法阵中央的她自己!
M站在法阵外,手持桃木剑,正在念咒。他的金色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嘴角挂着疯狂的笑容。
"第七件媒介——全阴之体的肉身,收集完成。"
随着他的咒语,七件物品开始震动,散发出黑气。那些黑气在空中交织,逐渐形成一扇门的形状。门缝中,隐约可见鬼婆狰狞的面容。
林小夏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她的手心还紧握着那枚镇魂钉——张道长给的铜钉不知何时已经随她回到了阳间。
"快了...就快了..."M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母亲,您马上就要重获新生了!"
鬼门越开越大,阴风呼啸,吹灭了所有蜡烛。只剩法阵中央的林小夏身体发出诡异的白光,像一盏人皮灯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夏用尽全身力气,将镇魂钉刺入自己的大腿!
"啊!"剧痛让她短暂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M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林小夏踉跄着站起来,鲜血顺着腿流下,滴在法阵上。原本完美的图案被破坏,七件媒介剧烈震动。
"不!"M扑向她,"住手!"
林小夏躲开他的扑抓,冲向法阵中央的钢琴键——那是苏雨晴的媒介。她抓起琴键,狠狠摔在地上。
"砰!"
琴键碎裂的瞬间,鬼门内传来鬼婆愤怒的咆哮。M的金色眼睛流下血泪:"你毁了这一切!"
他掐住林小夏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氧气被阻断,视线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一道白影闪过——
月棠的鬼魂从白瓷梳中冲出,长发如鞭,抽向M的面门。同时,苏雨晴的身影也从破碎的钢琴键中浮现,死死抱住M的双腿。
"就是现在!"张道长的声音在林小夏脑海中响起。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镇魂钉刺入M的心脏!
"啊——!"M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金色眼睛爆裂,黑血喷涌。
鬼门剧烈震动,开始崩塌。鬼婆的尖叫声越来越远:"不孝子!你答应过我的——"
狂风大作,七件媒介全部粉碎。M的身体像干枯的树皮一样皲裂,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林小夏瘫倒在地,看着这一切结束。月棠和苏雨晴站在她身边,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谢谢..."苏雨晴轻声说,"现在,我们真的可以安息了..."
月棠也露出释然的微笑:"你的头发...会慢慢长回来的..."
两人的身影化作光点消散。林小夏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白发根部已经冒出了黑色的新发。
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小夏走出慈安堂,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远处,城市的轮廓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铜钱——张道长留给她的唯一纪念。风中有个熟悉的声音轻轻说道: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