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尖利、扭曲、非人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丽莎怀里的稻草人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莉迪亚的怀抱，掉落在不远处的碎石地上。它那用粗糙麻布缝制的头颅，此刻以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扭转向这边！两颗黑色的纽扣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油光，破开的麻布嘴角咧开至耳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尖笑正是从它那空无一物的“嘴”里发出的！

“祭品！祭品！献给圣灵！” 稻草人的声音尖锐得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第一个！嘻嘻嘻！”

莉迪亚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捂住了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丽莎则蜷缩在她脚边，双手死死抱着头，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黑与白的人格在她眼中混乱地交替闪烁。

诺顿的挣扎是徒劳的，如同被蛛网黏住的飞虫。那只冰冷的机械手指，每一根都蕴含着足以捏碎混凝土的恐怖力量，死死嵌入他脖颈的皮肉。酱紫色的脸孔上，血管扭曲虬结，暴凸的眼球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直勾勾地、绝望地映出特蕾西那双彻底被幽蓝吞噬、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的瞳孔。

“嗬…嗬嗬……” 窒息的嘶鸣是他生命最后的挽歌，每一次徒劳的抽气都带着喉骨濒临粉碎的咯咯声。他的指尖在特蕾西冰冷的机械前臂上抓挠，只留下几道无力的白色划痕，指甲翻卷，渗出细小的血珠。矿工刀躺在他脚边不远处的碎石地上，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像一块无用的废铁。

“第一个！嘻嘻嘻！第一个！” 稻草人尖锐扭曲的笑声如同毒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它躺在碎石地上，破麻布的身体诡异地蠕动着，那颗以不可能角度扭转过来的头颅，纽扣眼睛闪烁着油亮贪婪的光，死死锁定着在特蕾西机械臂下濒死的诺顿。“献给圣灵！养分！养分！”

“特蕾西！醒醒！控制住它！” 奈布顾不上肩胛骨撕裂般的剧痛，怒吼着再次扑上。军用匕首带着寒光，不再是攻击诺顿，而是狠狠斩向特蕾西那只失控机械臂的肘部关节连接处！他试图破坏传动结构。

“铛——滋啦！”

匕首斩在坚硬的合金外壳上，爆出一串刺眼的火星。那机械臂只是微微一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像是被激怒的毒蛇，猛地一甩！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诺顿一百多斤的身体竟被这只钢铁手臂像甩破麻袋一样狠狠抡起，砸向扑来的奈布！

“砰！”

沉闷的撞击声。奈布闷哼一声，被诺顿的身体撞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围墙上，震得他眼前发黑，喉头腥甜。诺顿则像一滩烂泥般摔落在地，翻滚了几圈，蜷缩着身体剧烈抽搐，每一次咳嗽都喷出血沫，脖子上一圈深紫色的恐怖淤痕触目惊心。

“奈布！” 莉迪亚的尖叫带着哭腔。她想去扶他，脚步却被死死钉在原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低头看向蜷缩在自己脚边、死死抱着头的丽莎。少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深绿色的眼眸如同坏掉的霓虹灯管，在茫然、惊恐与另一种冰冷疯狂之间疯狂闪烁切换。每一次切换，都伴随着丽莎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