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躺在那里,像一具被献祭的苍白祭品。冰冷的无影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将他皮肤下那些幽蓝的、如同活物般搏动闪烁的纹路映照得纤毫毕现。它们已经爬满了他的脖颈,蔓上他的下颌,甚至如同妖异的藤蔓,悄然探向了他紧闭的眼睑。他的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安静得可怕,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这具被诡异蓝光包裹的躯壳。
院长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混合了厌恶、掌控欲和某种扭曲满足感的冰冷弧度。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深渊之眼,冷酷地、精准地指向手术台上毫无知觉的卡尔。
“闹剧该结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切开了手术室里所有的喧嚣和混乱,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不容置疑的权威,“错误……必须被纠正。”
“咔嚓。”手枪保险被打开的细微声响,在死寂下来的手术室里,如同丧钟被敲响。
院长的手指稳稳扣住冰冷的扳机,枪口凝聚的死意比手术室的灯光更刺骨。那句“错误必须被纠正”如同最后的审判,回荡在血腥与混乱之上。
“不——!” 艾达的嘶喊被淹没在金属的撞击声中。她拖着埃米尔,像拖着一座山,绝望地试图扑向手术台,但距离是深渊。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震耳欲聋!巨大的后坐力让院长的肩头微微一耸,枪口爆出一团刺眼的火光。
时间仿佛被这声枪响撕裂。
然而,倒下的并非卡尔。
一个银白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枪响的瞬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撞开了院长的手臂!子弹带着灼热的尖啸,擦着卡尔苍白的脸颊,狠狠嵌入他头顶后方的手术台金属框架,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是约瑟夫!
他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撕裂得更大,鲜血瞬间染透了大半件手术袍,如同盛开的巨大血莲。剧痛让他的脸扭曲变形,冷汗和血污混在一起,顺着完美的下颌线滴落。但他那双深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手术台上的卡尔,里面的狂怒风暴被一种更深沉、更偏执的东西取代——是毁灭所有觊觎者的独占欲,是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藏品”的疯狂。
“你……敢碰他?!”约瑟夫的声音嘶哑破碎,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踉跄一步,后背撞在翻倒的推车边缘,更多的器械哗啦滚落。他无视了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像一头濒死的凶兽,用燃烧生命的最后力量支撑着自己,挡在手术台前,隔开了院长冰冷的枪口和卡尔。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院长脸上那层冰冷的从容终于被彻底撕裂,露出底下狰狞的暴怒,“你背叛我?!为了一个妄想症患者?一个注定要被清除的错误?!”他调转枪口,直指约瑟夫的心脏,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警卫们的枪口也齐刷刷地抬起,冰冷的准星锁定了摇摇欲坠的约瑟夫。
“错误?”约瑟夫喘息着,嘴角却扯出一个染血的、近乎癫狂的弧度,他回头,目光贪婪地扫过卡尔脸上那妖异的蓝色纹路,仿佛在欣赏绝世珍宝,“他是唯一的真实!唯一的……完美!你们这些……庸俗的尘埃……才该被清除!”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捂伤口,而是伸向自己手术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