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心脏深处,那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幽蓝漩涡,骤然停止了。
紧接着,是向内极致的坍缩!
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扭曲!手术室里刺目的无影灯、飞溅的血珠、院长狰狞的面孔、艾达惊恐绝望的眼神、丽莎撕咬埃米尔带起的血线……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褪色、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胶片画面。
唯有卡尔心脏的位置,那坍缩到极致的一点,爆发了。
不是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无声的、席卷一切的……“开启”。
一道幽邃到无法形容、仿佛连接着宇宙尽头的蓝色光门,以卡尔的心脏为中心,轰然洞开!
没有声音,却有无形的、磅礴的吸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风,而是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无法抗拒的牵引!
“不——!这是什么?!”院长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感觉自己体内那片深不见底的虚无核心,那些被他吞噬、囚禁、作为力量养料的无数亡魂——伽拉泰亚雕塑中凝固的惊恐面孔、矿井深处支离破碎的矿工残影、孤儿院大火里蜷缩焦黑的孩童轮廓……所有被压抑、被折磨的灵魂,此刻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被那幽蓝光门中传来的、如同母亲呼唤游子般的纯净圣咏。
“滚开!这是我的!我的力量!”院长发出非人的咆哮,试图用意志力压制体内暴动的亡魂,但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如同劣质的墙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扭曲蠕动的、由无数痛苦灵魂碎片强行粘合而成的恐怖本质!他像一尊融化的蜡像,身体剧烈地变形、膨胀,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在他皮肤下挣扎凸起,手臂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来对抗那无可抗拒的吸力。
“回来!服从我!”他尖啸着,声音混杂着无数亡魂的哭嚎,令人毛骨悚然。他试图将枪口转向那幽蓝的光门,但那把象征权力的手枪早已在灵魂层面的撕扯中化为一滩蠕动的黑色粘稠物质,从他指缝间滴落。
晚了。
第一道矿工的残影,带着矿井爆炸瞬间的惊恐和终于解脱的释然,尖叫着从院长胸口那扭曲的孔洞中被硬生生抽出,化作一道模糊的光流,投向幽蓝光门,瞬间融入那片纯净的蓝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被火焰吞噬的孤儿,面孔扭曲的医生雕塑……无数被囚禁的亡魂,如同挣脱渔网的鱼群,带着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痛苦、怨恨、不甘,以及此刻被圣咏抚慰的安宁,汇成一股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汹涌洪流,从院长那扭曲崩解的身体中喷薄而出!
“不——!我的永生!我的力量!”院长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腐烂气球,在亡魂洪流的反噬下急速干瘪、塌陷。那些强行粘合的灵魂碎片失去束缚,疯狂地互相撕咬、吞噬,加速着他的崩解。他试图抓住手术台的边缘,手指却如同烧尽的灰烬般寸寸碎裂。最后映入他疯狂双眼的,是卡尔躺在光门中心那张平静到近乎神性的脸,以及光门深处那片纯粹、安宁、象征着永恒安息的蓝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