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在濒死的窒息感中艰难睁开双眼，耳边胎儿的心跳声竟诡异地分裂成了双重奏。这声音如同两把无形的小锤，在她胸腔里交替敲击，让她心头一阵阵发颤。
波塞冬潜艇的破洞正疯狂吞噬着黑色的海水，可那些汹涌而入的潮汐却骤然凝缩成一种粘稠得令人作呕的羊水。她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这里既像子宫，又像反应堆，界限模糊不清。她的脐带缠绕上了控制台上的锆合金操纵杆，那玩意儿看起来分明是个放大了百万倍的端粒酶分子模型。
“不是溺水……是胎儿的线粒体云在同步核裂变。”她喃喃自语，视线落在舱壁荧光屏上跳跃的俄文警告：“警告：增殖反应堆进入链式妊娠状态。”屏幕上冰冷的数据刺痛了她的眼眸，“当前胚胎富集度：107%。建议立即终止莫比乌斯环受精。”
突然间，冷冻胚胎罐毫无预兆地爆裂开来。林鲸在剧烈的翻滚中抓住了一本门捷列娃院士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随着辐射渗出猩红色的痕迹，字迹歪斜凌乱，仿佛诉说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秘密。“斯大林同志需要的不是原子弹，而是能无限复活的苏维埃战士。我们把列宁格勒孤儿院的女孩改造成生物反应堆，当胚胎吸收的中子数达到临界质量时，母体子宫就能引发链式生育反应……”最后一页的绝笔尤为触目惊心：“12月21日，第一个成功觉醒的‘子宫核弹’在第40孕周消失，只留下正在坍缩的宫缩曲线。我终于明白时间箭头不过是受精卵分裂的副产物。——门捷列娃绝笔”
一声突如其来的胎动将林鲸甩出了时空褶皱。下一秒，她跌坐在1998年的实验室地板上，手中却攥着一份来自2014年的产检报告。她的皮肤下，妊娠纹开始析出磁铁矿结晶，这些晶莹剔透的颗粒与姐姐办公桌上的陨石样本产生了神秘的量子纠缠。
“你终于找到正确的世界线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这次并不是全息投影。22岁的姐姐林鲛站在那里，正给孕鼠注射端粒酶抑制剂。白大褂下的腹部隐约露出一道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瘢痕。
林鲸扑向培养舱的镜面，却发现倒影中的自己依旧躺在核潜艇的铅棺里分娩。三个时空的宫缩疼痛同时撕裂着她的身体，她看到胎儿的手穿透腹部皮肤，掌心握着半枚锈蚀的核燃料棒。
“胎儿才是真正的观察者。”林鲛将孕鼠塞进粒子对撞舱，瞳孔映照出林鲸腹部那个诡异的克莱因瓶轮廓。“当胚胎感知到107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时，子宫会发生拓扑相变，把母体转化为穿越虫洞的霍金辐射流。”
警报器猛然响起，那尖锐的声音竟像是新生儿的啼哭。林鲸用力撞开防辐射门，发现整座实验室正在经血般的潮汐中融化。主控室的屏幕显示的画面令她浑身战栗——波塞冬潜艇正在1949年的列宁格勒船坞组装，而自己的腹部倒影里，无数个林鲛穿梭于不同年代的实验室，剖开克隆人子宫，将染血的量子芯片排列成傅里叶变换图谱。
“姐姐，你究竟……”话未出口，便被林鲛的声音打断。那声音从所有时间线同时涌来，回荡在耳畔。“我们都在喂养同一个黑洞。”她的手指穿透1998年的显示屏，轻轻点住林鲸胎记上的磁铁矿结晶。“还记得你七岁时在3号舱捡到的‘陨石’吗？那是门捷列娃制造的初代子宫核弹残骸。它会选择经期第二天的女性植入时间奇点。”
胎儿突然发出成年人般的叹息。林鲸感到一股冰冷的手术刀划过宫颈，流出的却不是羊水，而是闪烁的量子比特。她在坍缩的时空中窥见终极真相——波塞冬潜艇的反应堆里根本没有铀燃料，堆芯是一枚浸泡在羊水中的恐龙胚胎。当她的脐带血滴入培养液，暴龙的眼睑微微颤动，它的线粒体DNA正在复写林鲛遗留的质数密码。
“恐龙大灭绝不过是失败的时空流产。”林鲛的幻影浮现在暴龙颅骨中，手中的试管装着十字架形状的染色体。“6500万年前，某位携带逆转录酶的女性被陨石选中。现在轮到你了，鲸鲸，用孩子的第一次呼吸重启寒武纪大爆发吧。”
林鲸在时空乱流中抓住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暴龙胚胎的脐带与核潜艇操纵杆竟然长在了一起，而自己胎儿的脚踝正从1987年的B超屏幕中伸出——那一年，母亲怀抱着她被推进林鲛的实验室。
就在潮汐力即将撕碎胎盘的刹那，她做出了一个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选择：将门捷列娃的日志塞进产道。“不是观测……是孕育。”她咬断自己量子化的脐带，用胎儿的啼哭发动了潜艇引擎。“每个母亲都是自己的大爆炸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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