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开的一篇文,现在打算重修一遍,预祝诸位看的开心! (ᐢᴖ ·̫ ᴖ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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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十三年,烽烟四起,战火连天。
二皇子萧璟逸弑父篡位,杀死本该继位的兄长大皇子萧凛峥,杀妻江怀瑾。
同年护国大将军叶牧遥远征边关生死不明。
故萧璟逸趁乱率千军万马踏平众国。
于高山之巅,立马昆仑,望水何澹澹。
热热闹闹的十六国如今杀的只剩当朝国师即萧璟逸之叔姜绪衍所管辖的姜国。
冷血暴戾的即将上位的新君勾勾唇角,凤眸映出远处斑驳的战火。
生灵涂炭。
只差一点,就到手了啊。
暮时,姜国都城燃起的烽烟将天穹割裂成破碎的琉璃。
帝君萧璟逸踏着满地猩红跨入城门,恍惚间嗅到十岁那年与姜绪衍共植的白棠花气息。
他慵懒的一掀眼皮。
懒得回忆。
亦不愿回忆。
如今棠枝早被马蹄碾成碎片,只剩满地剑锋卷着铁锈与血沫。
不见故人。
他浑不在乎,满心满眼只想找到那一挺拔身影……
"陛下,姜绪衍在清晖堂。"副将陆颂淮的声音响在耳边,话音未落,
萧璟逸已扯断缰绳纵马疾驰,雪色披风掠过街道两侧坍塌的屋舍。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那亲爱的皇叔看到这些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也许会愤怒,会好好的朝他发一通脾气罢!会好好的望着他的眸子,只望着他的眸子,恨也好,骂也罢,皇叔终于肯看看他。
从前跪在学堂前哭泣的幼子,已经长成帝君了啊。
檐角悬着的青铜铃铛被乱箭击碎,叮当声里裹挟着妇人孩童的哭嚎。
刹那竟像极了姜绪衍曾教他抚琴时断弦的颤音。
听的萧景逸身形一顿。
极目远眺,战火纷飞。
他猛然勒马于幼时学堂前,瞳孔映出青石阶上凝固的深褐血迹。
九年前他们在此处共读《九州列国志》,姜绪衍握着竹简敲他额头,轻声教导:"
“璟逸,治国不是屠戮”。
而今檐下木匾被火舌舔得焦黑,"清晖堂"三字蜷缩成狰狞的伤疤,那段尚有余温的时光也成了他一生的心魔。
姜绪衍,你在哪。
终于望见故人身影,
姜绪衍正立在堂前古槐下,月白锦袍溅满猩红,却仍如当年执卷考校他课业时般脊骨笔直。
两人烽火间对视良久,默默无言 。
萧璟逸的剑尖早已迫不及待抵上姜绪衍喉间,却忽觉腕骨发颤,眼眸里映出的癫狂身影也失了神。
"降,或屠城。"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威胁,可却像幼兽濒死的呜咽。
他兴奋的像是要哭出来,眼眶一阵发热。
却见姜绪衍轻嗤着拂开剑锋,鎏金护甲擦过玄铁发出刺耳刮擦声,依旧冷言:
"萧家的狗,也配谈屠戮?"
和从前的种种羞辱一样。
他几乎有些绝望的看着眼前皇叔像淬了冰一般冷冽的眸子。
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萧璟逸额角青筋暴起,剑风猛的扫落姜绪衍束发的玉冠。
墨发如瀑垂落的刹那,记忆裹着血腥冲入颅腔,他暴怒地扼住姜绪衍咽喉按在槐树干上,树皮簌簌剥落混着旧年刻痕。
“你还要傲到什么时候?嗯?”
萧璟逸几乎是双目赤红:"你以为朕不敢杀?"
他指尖嵌入那道疤痕,却又瞧见姜绪衍唇角勾起讥诮弧度
:"弑父者,何惜弑叔?"
剑光劈开回忆的幔帐,萧璟逸望着满地残肢断臂,不可抑制的想起十二岁生辰那夜。
姜绪衍竟是破天荒的偷带他溜出宫闱,在护城河畔放走几十盏莲灯。
他记得那年月夜微凉,一向冷淡凉薄的皇叔冲他微微一笑。
他听见他说:
“生辰吉乐,萧璟逸,望你年年安康。”
此刻河面飘满姜国将士的尸首,莲灯化作火油泼向民居,映得姜绪衍眉眼似淬了冰的琉璃。
为什么会这样?萧璟逸喘息片刻,太阳穴一阵生疼。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不看看我。
我从没想过……
要走到这一步啊。
他心软了,他怕了。他还想做回那个无拘无束凡事皆付之一笑的翩翩少年郎。
"看看你的杰作。"姜绪衍拽着他腕子走
向街市,绣金靴履踏过孩童半截断臂。
"这些百姓的命,还不够填你萧氏的争分吗?
回不去了。
帝君冷笑,面庞上最后一丝犹豫与悔恨化为乌有。
只剩下狰狞。
谁同你恨海情天?
"萧璟逸反手将他摔在染血的告示墙上,当年此处张贴着他们合写的《安民策》,如今只剩"诛暴君"的檄文墨迹未干。
望着着满世狼藉,他竟是放肆的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会在乎?”
“攻下你这个城门,我就是坐拥天下的帝君了。”
远处传来梁柱坍塌的巨响,姜绪衍冷冷的皱眉道:"你烧了藏书院。"
萧璟逸浑身僵冷,那院中十万典籍有半数是曾经他与姜绪衍亲手誊抄。
火光照亮对方眼底破碎的星光,他不屑的脱口而出:"是你逼我。"
"逼你变成恶鬼?"姜绪衍指尖抚过他眉间柔软。他突然平静道,"萧璟逸,我真的看错你了。"
当萧璟逸的剑又一次刺穿姜绪衍肩胛时,血珠溅上一旁散落的书页扉页的一段飘逸的字。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墨字被血浸得肿胀变形。姜绪衍踉跄着扶住书案,反手抓起砚台砸向拿剑刺穿他的萧璟逸。
萧璟逸飞身躲过重击,后背撞碎雕花窗棂。碎木刺入皮肉的疼痛令他清醒。
姜绪衍却抚掌大笑:"萧氏新帝竟也会如此狼狈?
"
萧景逸猛然掐住对方脖颈拖向火海,却在触及温热肌肤时倏然松手。
他终是失去耐心,回身冷冷一拂袖。
"屠尽姜国皇族与百姓!"他冲着亲卫兼副将陆颂淮嘶吼,眼睛却死死盯着姜绪衍。
果然见皇叔淡漠神色裂开细纹,剑锋首次主动迎上他咽喉,声音透着细微的颤抖:"你敢动他们......"
萧璟逸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手指摩挲姜绪衍苍白的唇。
他已在心里打定主意要羞辱他。
:"那就用你的傲骨来换。"他扯断对方腰封掷入火堆,看着姜白玉佩在烈焰中迸裂,如同十六岁的萧景逸小心翼翼捧着送出的玉佩。
亦是那夜被姜绪衍摔碎的定情玉佩。
当最后一名姜国宗室被绞杀在城楼时,姜绪衍终于折断长剑。
任由萧璟逸攥着他手腕将人拖上龙辇,帘幕垂落瞬间瞥见对方眼底水光。这让他想起二十岁秋猎遇刺,姜绪衍替他挡箭后也是这般强忍痛楚的神情。
"恨我吗?"他将人压在锦褥间,金链锁住姜绪衍腕骨。未等他回应,便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若偷尝的鸩酒般灼穿五脏六腑。萧璟逸咬破他舌尖冷笑道:"哦,我忘了,你配不上恨。"
萧璟逸发狠地撕开那身染血锦袍,却在触及心口旧箭伤时浑身战栗。身下人忽然握住他持剑的手按向自己咽喉,眼尾泛着讥诮的红:"动手啊,就像杀你父亲那样。"
月光透过车帘缝隙漏进来,萧璟逸惊觉姜绪衍嘴角殷红,脸色惨白如纸。
他自弑父篡位后第一次体验到了慌乱,赶快扯过貂袍裹住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妄想止住那不住的鲜血,喉间挤出愤恨的低吼:"
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朕成为千古一帝!"
他下不去手。
为什么?为什么舍不得?
我好恨。
一刹那,他仿佛又变回了懵懂的跪在清晖堂外的稚子,无助又慌乱。
这一次,没有清风般柔和的人再起他的手,对他说一句
“回家去吧。”
宫外又传来百姓恸哭与火焰噼啪声,姜绪衍望着萧璟逸扭曲的面容,忽然轻笑:"萧璟逸,你连恨都要靠别人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