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微光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许尽欢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望着细密雨丝在路灯下织成金线。她数到第七盏路灯时，终于撑开印着向日葵的雨伞。

拐过第三个巷口时，她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

“***的！还敢跟老子要钱？”粗粝的男声混着拳脚入肉的闷响。

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圈，许尽欢抱紧书包缩在伞下。秋雨裹着寒意钻进校服领口，她加快脚步想穿过这条暗巷。

玻璃瓶碎裂的脆响刺破雨声。

“还跑？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男人的咒骂声从巷尾传来，许尽欢僵在原地。

看见黑影将什么人堵在墙角。被围住的少年突然暴起，抡起酒瓶砸在为首者肩上，破碎的玻璃碴在雨水中闪着寒光。

“卫简旻？！”

惊呼脱口而出的瞬间，许尽欢看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他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裂开的伤口在惨白路灯下洇着血，校服衬衫被撕开大半，露出锁骨处狰狞的青紫。

混混们哄笑着散去。卫简旻踉跄着扶住墙，指节上的血混着雨水在砖缝里蜿蜒。他胡乱抹了把脸，转身想要走。但还是坐在边上，低头不语。

许尽欢也想起了那天吵架的情形，转头就走不想多说一句话。

但刚走不到十米远，她还是不忍心，感觉如果自己走开像是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样，原路返回。

“你没事吧？”从书包里掏出药递给卫简旻。

空气安静整整十秒，许尽欢抓住他冰凉的手腕，把东西放在他的手心里面。

“手应该没断吧！”

“别碰我！”他触电般甩开她，手中的创可贴和碘伏都被甩在地上，潮湿的额发下眼神阴鸷，“许大小姐又想当救世主？”他扯动嘴角冷笑，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看到我这副样子满意了？去告诉全班啊，说卫简旻就是个垃圾......”

“说出来舒服点。”许尽欢不管他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又从书包里拿出新的，帮他上药。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听不懂就给老子滚！”再一次推开她。

走上前继续给他擦药，“可能会有点疼，但毒打你都挨过，你应该不怕。”

擦完药后许尽欢刚准备走，他拉住她，把她靠在墙上，用手护住她的头。

“你要干什么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是，我就是听不懂人话，就你最聪明，就你有脑子，我是个死脑筋转不动。”

卫简旻被许尽欢这话搞蒙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没脑子了？！别乱讲啊！我可是清白的。”

许尽欢看着卫简旻忍不住笑出了声。卫简旻看许尽欢莫名其妙的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妈你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

“这一个多月你都在挨打？”

卫简旻别过头，喉结艰难地滚动：“关你屁事。”

“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管。再见！”许尽欢推开卫简旻，转身就走。

到家后回到房间，她坐在桌前，像一株静思的百合，眉间藏着未开的花语。似月光下的孤舟，静静漂泊在思绪的湖面。像被时光轻吻的画卷，静静诉说着心事。回想那次在他校服里发现的那张纸条，正面背面都有内容，一翻面后面写着“你喜欢许尽欢？！”

这个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卫简旻兄弟写的，像蛆一样扭曲抽象。

在回想今天看见他受伤的样子，一点也不心疼他，只因为之前两人还有过节。

“我艹，老子他妈就不是个人，怎么被她看见了，不会吓着她吧。”卫简旻这时也坐在沙发上思考。知道的知道他在担心cursh，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思考人生。

第二天，校园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许尽欢早早地来到教室，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她坐在座位上，翻开书本，但眼睛却时不时地往窗外飘。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但许尽欢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嘿，你听说了吗？”同桌小声地凑过来，“昨天晚上卫简旻被人打了，听说还挺惨的。”

许尽欢心里一紧，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哦，是吗？”

“听说是高一（11）班的沈婉兮和他在一起了。”同桌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八卦的兴奋。

许尽欢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早就知道沈婉兮是个绿茶，谈过的男朋友都亲过嘴，这种人配卫简旻简直是浪费。

许尽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奇怪，卫简旻怎么会和沈婉兮在一起呢？整个上午，许尽欢都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看向门口，期待着卫简旻会出现，但直到第一节课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学校里关于卫简旻和沈婉兮的传言越来越多，许尽欢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心里却在默默地希望卫简旻不要出现。

中午放学的时候，许尽欢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路过沈婉兮的班级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透过窗户往里看。

沈婉兮正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狡黠。

许尽欢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许尽欢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但她的思绪却始终飘在卫简旻身上。她想起昨天晚上他受伤的样子，想起他那双桃花眼里的冷漠和愤怒，想起他最后的冷笑。许尽欢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乱。

晚上，许尽欢早早地睡了，但半夜却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到是一条来自卫简旻的短信：“许尽欢，明天放学后在操场等我。”

她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一个“好”字。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许尽欢收拾好书包，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操场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许尽欢站在操场中央，四处张望，却不见卫简旻的身影。她心里有些无奈，但又不甘心，于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卫简旻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天的伤痕，但眼神却比昨天柔和了许多。他走到许尽欢面前，停下脚步，“让许大小姐久等了。”

“我最讨厌放我鸽子或者迟到的人。”

“不好意思啊。”卫简旻似笑非笑的说。

“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不然浪费我时间。”

“我都这样卑微了，许大小姐都不知道体谅我一下，这么没情商，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昨天虽然说要谢谢你，但是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语速极快地说道。

“我过分？！你真可笑！懒得和你说话，切，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往外讲，而且你和沈婉兮谈恋爱你自己怎么不动动脑子，万一是她故意说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故意诋毁你呢？！”

“你说什么？？？我和沈婉兮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你给我谈的啊。”

卫简旻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也没必要吃醋。”

许尽欢心里一震，她没想到卫简旻会这么说。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要点脸吧你！”

卫简旻像逗猫一样:“我和沈婉兮没关系，那些都是谣言。”

“我才不管你的事呢，我走了。”

卫简旻看着许尽欢的背影，悄悄地说。

“许尽欢，希望你永远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