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屋脊时,老槐树的枝丫上还挂着隔夜的露珠。风掠过青瓦屋顶,把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吹得轻轻晃,露珠便顺着叶脉滚下来,砸在墙根的青苔上,碎成一小片湿润的印子。
六点半,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炸响,尖锐的“叮铃铃”声像把锤子砸在耳膜上。葛念依猛地一抖,整个人从被子里弹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竖成鸡窝,眼睛还没睁开就胡乱去拍闹钟——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塑料壳,闹钟却“啪嗒”掉在地上,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震得更响。
她眯着眼摸黑下床,脚趾头刚蹭到地板就打了个激灵——瓷砖凉得像块冰。蹲下身捡闹钟时,额头“咚”地撞在床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迷迷糊糊骂了句
葛念依什么破闹钟”。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刺进来,正好照在她昨晚随手丢在椅子上的T恤上,印着的卡通笑脸被照得发白,看着有点傻气。
闹钟还在地上不屈不挠地响,她烦躁地按掉开关,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揉着撞红的额头站起来,膝盖又不小心碰到了垃圾桶,里面的空矿泉水瓶骨碌碌滚出来,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回声。她踉跄着扶到书桌边,指尖刚触到手机冰凉的机身,屏幕就亮起锁屏壁纸
此刻屏幕光映着她惺忪的睡眼,指腹划过他弯起的眼角时,闹钟没关彻底的余音突然“嘀”地响了一声,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键盘上。
键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跟地板上矿泉水瓶滚动的回音混在一起,像段混乱的晨间小调。她盯着屏幕上跳出的
短信
张真源“醒了吗?我给你点了早餐外卖。记得拿
她盯着屏幕上张真源的短信,指尖刚触到“回复”键,门铃就跟催命似的连响三声。手机滑到键盘缝隙里的瞬间,她听见外卖员在门外喊“401外卖!”,慌忙踢开脚边的矿泉水瓶,睡衣带子却勾在椅背上,“刺啦”一声撕开道小口。 跌跌撞撞拽出衣柜里的牛仔外套,袖子翻在里面也顾不上理,直接套在身上时,后领卡得脖子生疼。她胡乱扯了两下,听见布料接缝处又崩开一根线头,索性不管了,弯腰从床底扒拉出条牛仔裤——裤兜里掉出半张游乐园门票,边角被磨得毛糙。阳光从窗帘缝斜射进来,照亮她踩反的拖鞋,兔子耳朵的鞋头在地板上磕出“咚咚”声。 抓过桌上的橡皮筋捆头发,却发现皮筋早被拉得没了弹性,刚套上就“啪”地断在手里。她烦躁地把断皮筋扔到一边,随便揪起几绺头发别在耳后,镜中映出个睡眼惺忪的影子:眼下带着青黑,睡衣领口从牛仔外套里歪歪扭扭地钻出来,露出半截草莓印花。
。刚转过楼道拐角,就看见林涵依手里提着外卖袋呲着大牙说
林涵依你真好念念还知道给我点早餐外卖
葛念依看着她怀里印着熟悉logo的袋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张真源点的那份。林涵依早把吸管插进豆浆里,吸得“滋溜”响,另一只手还从袋子里掏出个肉松面包晃了晃
林涵依“就知道你记得我爱吃这个,比我亲妈都懂我!”
风卷着隔壁早餐摊的葱花味飘过来,葛念依低头瞅了瞅自己反穿的牛仔外套,袖口还挂着根没扯掉的线头。林涵依突然凑近,指着她歪扭的衣领憋笑:
。林涵依突然凑近,指着她歪扭的衣领憋笑:
林涵依我说你咋突然这么贴心,合着穿衣服的心思都花在给我点外卖上了?这睡衣领配牛仔外套,时尚圈看了都得喊你祖师爷!”
葛念依“去你的!
葛念依踢了踢她的鞋,却不小心把自己松了的鞋带踢飞了半圈。林涵依蹲下来帮她系鞋带,发圈蹭到她膝盖,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
林涵依“快吃吧,我刚才帮你看了,里面有你最爱的糖心蛋
她低头看见蛋黄从蛋白裂缝里渗出来,金黄的溏心裹着酱油色的汤汁,在晨光里晃得人舌尖发馋。忽然想起什么
,于是蹭地站起身跑上二楼
林涵依“你干嘛去?”
林涵依举着包子喊她,却见她头也不回冲进二楼卧室头发上的皮筋松了半截,像只扑棱着翅膀的麻雀。葛念依跌跌撞撞跑回房间,键盘缝里的手机还亮着张真源的短信,她抓起来对着保温袋里的溏心蛋猛拍,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修图——调亮光线时,才发现蛋液沾到了手机壳上的小熊贴纸。
“咔哒”发完照片,她看见张真源的输入框跳了三秒,突然弹出条语音。点开后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张真源“傻样,好吃吗
葛念依把手机贴在耳边,指尖蹭掉小熊贴纸上的蛋液,忽然听见语音里混着电梯运行的“叮咚”声。
葛念依“好吃!”
她对着手机喊,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回音。阳光正好照在保温袋上,酱油色的汤汁渗进纸壳,把溏心蛋的轮廓洇得更清晰。她蹲在地板上扒拉修图软件,给照片加了个早餐主题的滤镜,却发现张真源又发来条消息
张真源今天我演唱会有可能忙会晚回你消息
葛念依好
她放下手机往楼下跑,牛仔外套的拉链没拉,随着步子晃荡。跑到楼梯口时,正看见林涵依坐在椅子上还在吃
林涵依“你可算下来了!”
林涵依抬头看见她,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林涵依我帮你把豆浆插好吸管了,再不吃就该凉透了。”
阳光斜斜切过她的发顶,把碎发照成透明的金红色,落在葛念依反穿的外套上,正好盖住那颗错扣的纽扣。
葛念依接过豆浆吸了一口,温热的甜腻滑过喉咙。
葛念依你喝吧,我去做早餐了
葛念依把豆浆塞给林涵依,转身就往楼道里钻。牛仔外套的拉链还晃荡着,头发上的松皮筋摇摇欲坠。林涵依捧着豆浆站在原地,
林涵依“哎?不是刚吃完外卖吗?”
林涵依“有早餐还非要做早餐?”
林涵依的话音还在楼道里晃,葛念依已经撞开家门冲进厨房。晨光透过纱窗洒在瓷砖上,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漫过鸡蛋,指尖触到蛋壳上细密的凸起。灶台上的砂锅还温着小米粥,揭开锅盖时,白色的雾气裹着米香扑上来,烫得她往后缩了缩。计时器被按到5分钟,红色数字在晨光里跳得飞快,她转身去拿平底锅,锅柄上还挂着昨晚没晾干的洗碗布,水滴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咔哒”拧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噗”地窜起来,映得她睡衣上的草莓图案忽明忽暗。她往锅里倒橄榄油时,瓶口沾着的油滴在台面上,和散落的盐粒混在一起。冰箱门打开时,冷藏室里整整齐齐码着盒马鲜生的半成品——张真源上周囤的速冻包子、玉米、还有她爱吃的流沙包,最上层搁着盒小番茄,
鸡蛋在锅里“滋滋”响,蛋白边缘渐渐金黄。她手忙脚乱去拿铲子,却碰倒了旁边的胡椒粉罐,细粉撒在煎蛋上,像给太阳蛋缀了层星星。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晾衣架上,风铃被风吹得“叮铃”响,和抽油烟机的嗡鸣混成古怪的二重奏。当第七个煎蛋被盛进保温饭盒之后
当第七个煎蛋被盛进饭盒时,铁铲与锅底摩擦的声响渐渐平息。葛念依转身从冰箱里取出草莓和蓝莓,陶瓷水果刀切开草莓的瞬间,鲜红的果肉渗出汁液,滴在玻璃砧板上像散落的红宝石。她把水果块码进饭盒格子,蓝莓滚到桌角,被晨光镀上层透明的光晕。
一小时后,七份早餐在料理台上排成整齐的队列:保温袋里的煎蛋裹着金黄蛋边,溏心部分透过蛋白隐隐发亮;草莓和蓝莓在饭盒里堆成小山,边缘点缀着撕碎的薄荷叶;张真源温在砂锅的小米粥被分装成小碗,盖子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葛念依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冲进卧室,拖鞋踢到床脚时,撞出串清脆的响声。
衣柜拉开的瞬间,挂着的连衣裙轻轻晃荡。她选中那条奶白色的雪纺裙,领口绣着细密的淡蓝色雏菊,裙摆缝着层叠的纱网,走动时会像云朵般鼓起来。拉链拉好后
裙子穿在身上时,雪纺面料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她对着镜子调整领口的蝴蝶结,却发现背后的纱网沾着昨晚掉的薯片碎屑。抖落碎屑时,裙摆的纱层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里面淡蓝色的衬里——衬里边角绣着极小的字母“ZY”,是张真源偷偷找裁缝绣的,说是“属于我们的小秘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裙摆上,纱网里的银线被照得一闪一闪,像落了整裙的星光。葛念依转了个圈,裙摆扬起的瞬间,看见床头柜上张真源的照片——他穿着白衬衫靠在梧桐树下笑,阳光正好落在他弯起的眼角。她伸手摸了摸照片里他的肩膀,
下了楼,葛念依把七份早餐小心翼翼塞进包里,保温袋的边角蹭到草编包的流苏,她头也不抬地说:
葛念依我出去一下,你要是没事干就找找房子。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洒在她连衣裙上,淡蓝雏菊刺绣跟着动作明明灭灭,
林涵依咬着苹果愣住了,清晨的风把她的碎发吹到眼前:“
林涵依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苹果核“啪嗒”掉在地上,她盯着葛念依裙摆上晃动的雏菊刺绣,手指狠狠攥住褪色的红绳手链。
林涵依难怪你昨天不想让我去你家
葛念依刚想开口,林涵依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车门上发出闷响
林涵依“张真源去的时候是谁说‘我的床永远分你一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着飞走
晨光照在葛念依泛白的指节上,她攥着草编包的手猛地收紧,包带内侧的“向日葵”字迹被捏得变了形
葛念依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就被林涵依打断,
林涵依那是什么意思
葛念依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晨雾堵住。她看见林涵依手腕上褪色的红绳手链在风里晃,突然想起七年前在韩国大学夜市,两人挤在摊位前挑同款手链的模样。可此刻对方泛红的眼眶里盛满怀疑,让她准备好的解释突然卡在舌尖——露台的图纸、烤箱的尺寸、甚至昨晚熬夜标记的房源链接,在林涵依颤抖的声线里都显得苍白。
葛念依“我赶时间。”
她猛地转过身,草编包的流苏扫过林涵依手背。裙摆的纱网被风掀起,露出内侧淡蓝色的衬里,绣着的“ZZY'字母在晨光里闪了一下。身后传来林涵依吸气的声音,还有钥匙圈掉在地上的脆响,但她没敢回头,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像在逃离一场突然降临的雷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