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哪吒

陈塘关的暴雨敲打着李家屋檐，十二岁的哪吒蜷缩在柴房角落，听着前厅传来的责骂声。继母尖利的嗓音穿透雨幕：“养个吃白饭的野种！明日便去码头当苦力！”他攥紧腕间褪色的红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听见墙外传来熟悉的口哨声。

翻墙而出的瞬间，潮湿的夜风裹着槐花香扑面而来。三个少年蹲在老槐树下，为首的阿满晃了晃怀里的酒葫芦：“听说镜湖出了稀罕玩意儿，敢不敢去？”哪吒挑眉，火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你们这些怂包，倒是别跟着！”

月光铺在镜湖水面时，他们看见湖心漂浮的鲛人灯。那灯由珍珠与珊瑚缀成，在水波中流转着奇异光晕。正当哪吒伸手触碰，异变陡生！湖面突然翻涌出血色漩涡，浑身缠绕水草的精灵族王子破水而出，他额间的翡翠王冠碎裂，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哪吒：“是你...杀了我...”

尖叫声惊飞芦苇丛中的白鹭。哪吒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礁石。精灵族的诅咒随着夜风蔓延，三日之后，镜湖的黑雾便吞噬了陈塘关的朝阳。街角的孩童接连失踪，他们的枕边都留下沾着水迹的珊瑚珠——正是精灵族特有的标记。

“交出凶手！”精灵女王的虚影在城头显现，她袖中飞出的藤蔓缠住钟楼，青铜大钟轰然坠地。百姓们举着火把将李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继母一把将哪吒推出门：“就是这孽障！定是他冲撞了神灵！”

哪吒望着人群中阿满欲言又止的眼神，突然笑出声。混天绫不知何时缠上手腕，红芒刺破晨雾。他踩着满地碎瓦跃上城墙，乾坤圈在掌心嗡嗡作响：“要杀便杀，少拿凡人撒气！”

战斗撕开云层。哪吒的风火轮碾过黑雾，混天绫卷起千重浪，却在触及女王真身时被腐蚀出焦痕。当第一声孩童的哭喊从废墟传来，他看见巷口那个总偷塞给他烤红薯的小丫头，正被瘴气缠住脚踝。记忆突然闪回前世——李靖的剑、东海的浪、还有剔骨时刺骨的痛。

“够了！”乾坤圈猛地飞回，在他掌心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哪吒望着满城绝望的面孔，混天绫缓缓缠住脖颈：“这具凡胎，便还了你们！”血珠坠入镜湖的刹那，他听见遥远的呼唤，像是孙悟空的笑闹，又像是杨戬的叹息。

陈塘关的哭声中，太乙真人驾着云头降落。他望着湖面上重新凝聚的灵火，拂尘轻点：“三魂既全，便该回本位了。”而千里之外的山村，猎户家新生的婴儿攥着根金箍模样的胎发；道观中的小道童睁开天眼时，额间的金纹与百年前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