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剖室顶灯突然爆裂。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林夏看见扫描仪屏幕上的能量光斑裂变成九个同心圆——与死者手机壁纸完全吻合。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陆沉按住她正在上传数据的手："市局接管前，这些影像必须加密。"

暴雨在凌晨四点二十七分突然停歇。当林夏带着青铜铃铛的3D扫描图返回现场时，发现原本渗出符文的墙面前站着个清洁工。那人用电动拖把反复擦拭着霉斑，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露出镶着金牙的虎齿："姑娘，借过啊。"

她浑身的血液在看清对方工牌时瞬间凝固——泛黄的塑料卡套里，1998年仁济医院工作证的蓝底照片上，赫然是张与眼前人一模一样的脸。拖把桶里的水泛着古怪的靛蓝色，而刚刚还布满墙壁的朱砂符文已消失无踪。

"张伯？"她试探着摸向白大褂里的电击笔。二十年前父亲最后通话里提到的医院门卫，正是叫这个名字。

老人却哼着沪剧小调与她擦肩而过，布满老年斑的手腕上缠着串五帝钱。在硬币相撞的脆响里，林夏听见细微的电子蜂鸣——那串铜钱内圈闪烁着微型LED的红光，分明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当她追出医院侧门时，只看到辆黑色轿车碾过水洼。车牌被污泥覆盖，但后窗垂着的挂饰在路灯下一晃而过：七枚青铜铃铛串成的风铃，每只都刻着饕餮吞日的纹样。

口袋里的物证袋突然发烫。林夏踉跄着扶住梧桐树，看见死者手机自动跳转到天文软件界面，紫红色星图正在勾勒四十九天后的月全食轨迹。而父亲珍藏的旧案卷宗照片上，1998年符咒碎片里的银杏叶脉，在量子成像仪下显露出同样的星图纹路。

解剖室的白噪音突然消失。

林夏盯着突然黑屏的量子共振仪，后背抵住冰凉的金属操作台。三分钟前刚上传到云端的数据包，此刻正在全息屏幕上扭曲成诡异的甲骨文——有人在用超乎想象的手段篡改物理法则。

"不是黑客。"陆沉把配枪拍在操作台上，战术目镜映出乱码狂舞的屏幕，"这些数据流经的是军方量子加密信道。"

他突然扯开左臂衣袖，八卦刺青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林夏看见那些血管正在皮下组成星图纹路，与死者手机里的动态星图完全一致。当陆沉将刺青贴近扫描仪感应区时，操作台突然喷射出大量银杏叶，新鲜得像是刚从树上飘落的。

"1998年9月9日，你父亲在仁济医院地下二层停尸房，往证物袋里放了片银杏叶。"陆沉的呼吸带着奇特的回音，仿佛有另一个人在他胸腔里说话，"现在我需要你后颈的胎记验证。"

林夏倒退两步撞翻试剂架。这个秘密连警局档案都没记载——她天生在颈动脉位置有块环状胎记，像枚被火焚毁的铜钱。雨声突然变得粘稠，她看见陆沉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七个人形，每个都在重复不同的手印。

解剖台上的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共鸣起来。声波震碎玻璃柜的瞬间，林夏突然读懂了自己二十年来的噩梦——暴雨中的父亲并非被洪水卷走，而是被七个摇晃的青铜铃铛吸进了地底裂缝。那些饕餮纹在月光下睁开第三只眼，裂缝里涌出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星尘。

"四十九天后，当月球完全遮蔽太阳时..."陆沉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的左眼虹膜正在分裂成九个同心圆，"这些青铜器组成的阵列就会打开..."

警报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林夏转头看向突然启动的量子成像仪，原本存放青铜铃铛的保险柜里，此刻正站着个穿藏蓝道袍的老者。那人左手握着华为折叠屏手机，右手桃木剑刺穿的全息屏幕上，赫然是青玉观三清殿的实时监控画面。

"无量天尊。"道士的4K投影露出像素化的微笑，身后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向镜头，"林法医可知晓，你解剖的这位姑娘，在生死簿上已经勾销两百余年？"

陆沉的战术匕首已经抵住道士虚影的咽喉，却见对方拂尘轻扫，空中炸开无数暗红符咒。每一张都在燃烧中显露出DNA双螺旋结构，最终汇聚成林夏的基因组图谱。某个标红的基因片段正在跳动，与死者指甲缝提取的千年DNA产生量子纠缠。

"令尊当年带着第七枚铃铛消失，才让这个轮回推迟了二十年。"道士的影像开始闪烁，道观背景变成仁济医院的地下管网图，七个红点正在对应青铜铃铛的位置脉动，"如今第九个祭品已就位，你猜猜第十个..."

投影突然被电磁脉冲切断。林夏冲向窗边，看见对面写字楼顶有青光一闪而过。她举起解剖用的激光笔，在窗框上烧出个简易日晷——光影指向的位置，正是青玉观飞檐上的嘲风兽。

当夜暴雨再临时分，林夏站在青玉观地宫入口。量子成像仪显示，面前的明代石碑内部嵌着微型反应堆般的装置，而碑文记载的"癸卯年血月之劫"倒计时，与她手机上的四十九天期限完美重合。

暗门开启的瞬间，她与二十年前的自己迎面相遇——全息投影般的少女影像抱着法医学教材，胸口挂着枚青铜铃铛吊坠。在影像破碎前的刹那，林夏看清铃铛内壁的刻字：林文渊，2003。

那是父亲失踪五年后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