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寒摩挲着糖纸内侧的字迹,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他的手背,仿佛王面指尖残留的温度。
远处传来护士推着药车的轱辘声,惊醒了沉醉在星灯里的三人,王面慌乱间扯断了一根灯串,细碎的光点扑簌簌落在他发顶,像极了昨夜标本册里封存的银杏叶。
"快回去吧,该换药了。"澜徵打破沉默,拾起地上的保温杯,金属外壳残留的温度透过掌心。
王面这才想起君墨寒尚未痊愈的伤口,忙不迭地帮他整理被草叶勾住的袖口,动作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骤然僵住——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蜿蜒如未写完的诗行。
回病房的路上,王面始终垂着头踢石子。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他突然开口:"那天...你……”声音闷得像团浸了水的棉花。
君墨寒脚步微顿,月光透过走廊的百叶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别胡思乱想。"
他伸手揉乱少年炸毛的头发。
深夜的病房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君墨寒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相册。
最新的照片是今天傍晚拍的,王面站在银杏树下仰头大笑,阳光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手里攥着半片泛着油光的银杏叶。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他忽然想起住院前夜,少年在雨中拼命拍打他车窗的模样,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苍白的脸上,像极了破碎的银河。
接下来的日子,医院顶楼的花园成了秘密基地。
王面总会在训练结束后带着沾着露水的银杏叶出现,有时夹在君墨寒正在读的诗集里,有时别在他病床的栏杆上。
澜徵依旧沉默地站在三步之外,偶尔递来温热的姜茶,更多时候只是静静望着两人追逐的影子,在星灯与月光的交界处交织成网。
跳远比赛那天,王面起跳的瞬间,君墨寒感觉自己的心跳与他腾空的轨迹重合。
少年在空中舒展的身姿如同振翅的蝶,沙坑扬起的尘土里,几片银杏叶被风卷着飘向天际。
当裁判宣布破校纪录的成绩时,王面攥着金牌冲向看台,却在看到君墨寒起身时的踉跄,
生生在半路急刹。
"笨蛋,伤口裂开怎么办!"王面红着眼眶扶住他,金牌上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君墨寒却突然将少年搂进怀里,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却敌不过胸口翻涌的温热:"下次...别再冒险了。"
深夜的病房,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铺成银毯。
王面趴在床边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君墨寒轻轻抽出他压在身下的手,发现掌心布满跳远时磨出的水泡,指尖还沾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澜徵发来的消息。
照片里,两个木质相框并排摆在书桌上,其中一个已经装上了银杏林的合影——王面举着星灯笑弯了眼,君墨寒低头替他整理歪斜的衣领,而澜徵的身影藏在镜头边缘,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
窗外的银杏林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君墨寒望着熟睡的少年,忽然想起王面说过的话。
原来那些藏在糖纸里的秘密,落在银杏叶上的星光,还有每一个并肩的黄昏,都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永恒。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他轻轻在少年发间别上一片新摘的银杏叶,叶脉间流转的露珠,像极了未落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