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夜枭,永琪指节叩在窗棂三长两短。幻影携着夜露翻进厢房,玄色劲装沾着几片青竹叶——正是城郊特有的紫斑竹纹。
"柳氏兄妹的账簿。"暗卫呈上裹着鲛绡的册子,"上月采买的雪山银耳,量够炖五百盅冰糖燕窝。"永琪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在"鹤顶红""断肠草"等毒物名录处停顿——这些竟与宫中太医院损耗册上的朱砂标记如出一辙。
寅时三刻,小桂子突然惊坐而起。永琪正就着烛火端详请柬,洒金笺上的"小仙女"三字竟用西域金粉书写,与那日芦苇荡拾得的梅花镖尾如出同源。药瓶拔开时漫出龙脑香,裹着丝血腥气,倒像是...愉妃每逢惊蛰必服的宁神丸?
五更天的竹林浮着层青雾,永琪的云纹靴碾过腐叶时,靴底银针突然泛起幽蓝——这是出宫前太医院特制的验毒针。他不动声色地将药丸分给二人,余光瞥见幻影剑柄缠着的绸带,正是三日前小厮拽他时撕裂的袍角。
"这石板路有古怪。"永琪突然驻足,折扇挑起片半枯竹叶。叶脉间凝着细密水珠,竟在晨光中摆成北斗阵型。小桂子喘着粗气瘫坐时,惊见石缝里嵌着半枚玄铁箭头——箭簇纹路与黑水营军械图上的西夏破甲锥别无二致。
瘴气漫起时,永琪耳后突然刺痛。那日少女腕间银铃的余韵竟在脑内回响,他鬼使神差地摸向怀中药瓶。药丸入喉的刹那,眼前浮现出母妃寝殿的鎏金香炉——原来这解药里掺着皇寺特供的迦南香!
雾散时分,九重飞檐刺破苍穹。永琪数着墙头琉璃瓦——正东方向缺了三片,恰似紫禁城太和殿那年雷击的旧痕。幻影突然按住剑柄,他们脚下青砖传来细微震动,似有千斤闸正在地底运转。
"贵客临门——"
墙内飘出的声线带着奇特的共鸣,永琪颈后汗毛倒竖。这分明是少林狮子吼的功夫,却掺了江南评弹的转音。当铁门轰然升起时,他嗅到门轴润滑的膏脂——竟是暹罗进贡的龙涎油!
引路家丁灯笼上绘着滴血长剑,永琪却注意到他们束发的银环——内侧刻着工部铸印的蝇头小楷。这发现让他掌心沁出冷汗,名剑山庄的迷雾里,竟晃动着六部官印的轮廓。
跨过门槛刹那,永琪靴底突然传来冰寒。低头望去,整座庭院竟以天山寒玉铺就,缝隙间流转着水银般的物质——这奢侈手笔,怕是父皇的避暑山庄也要逊色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