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秦愫也甚是无奈,她和聂明玦在大事上是志同道合,但在男女情爱上的思想观念却相差甚远。
聂明玦对爱情的看法是相当传统的:
既然情投意合,便当禀告长辈以缔结两姓之好。
何况,他们之间早已跨越了男女大防,有过飞蛾扑火般的抵死缠绵。
那夜发生在他孤身刺杀温若寒的前夕,正是大敌当前的生死关头。
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有些人再不热烈相拥便可能再触摸不到,这一别也许真的后会无期,何不享尽临别前的寸寸春光。
风清月白际,灯在月胧明。如此良辰如此夜,佳人在侧香渐幽,英雄见之亦如饮佳酿,心已自醉。
而狂乱火急的局势也为这段情添上最后一把火,将他们的热恋狂情加剧推动至极点:
既是春心缭乱,非干春梦无凭。君作沉水香,妾作博山炉,双烟一气凌紫霞。
那一夜与其说是她的诱惑,不如说是他的情动于衷。
聂明玦是个深沉的人,深沉的人自有深沉的爱,深沉得不知如何剖白真心,他决定身体力行以行动证明。
秦愫既委身于他,他便应当负起责任,尽快上门提亲娶她过门,让她一辈子过安稳无恙的生活。
其实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在世人眼中,婚姻才是女子最大的保障,所谓名正言顺就是此意。
然而,聂明玦的求亲愿望注定落空,因为秦愫根本不想嫁人,起码不愿外嫁。
为了这个,两人已经争执了很久,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这种争执其实是最伤彼此的真情。
无奈这个是原则问题,双方都不愿意退让,矛盾便越来越大。
她到底是金光善的女儿,对感情的态度也接近父亲,都喜欢在爱情中保有主动权。
区别在于金光善是吝惜付出、不愿负责;秦愫则是不愿意让人承诺负责,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幸福交托到丈夫手上。
秦愫就像江南柳树下的燕子,喜欢四处乱跑探索外边的世界,可燕过无痕,倦鸟终究是要归巢的。
她追求的是永远明朗的热恋岁月,而非对方负责的承诺。一旦有了名分,缔结婚盟就是成了两家的信义,爱情跟世俗责任也就永远纠缠不清。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这样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欢愉无憾的,难道不比有情人终成眷属要好?
有情何必成眷属,当真成了眷属夫妻,又有几个是能恩爱到白头的?
就像古来的金童玉女,才子佳人的美满故事,都是停留在成婚时刻。婚后如何,有子女后如何都是省略不提的,因为日常的琐事、人情而唠叨争执者不计其数,长久的吵吵闹闹,什么完美无瑕的形象都得破灭。
更别说秦愫还有个好父亲,聂明玦又是眼底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她真的觉得他们不成亲还好,真成了估计维持翁婿间的和平都是问题,迟早都得梦碎情断。
更或者说,如果秦愫现在嫁给聂明玦,肯定会传为佳话,她是绝世的美人,当配仙门的英雄。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英雄的陪衬,就像宝刀也需要明珠的点缀,美人投怀送抱才能衬托英雄的意气风发。
聂明玦固然慕她至深,愿意为她拼死,可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受他的庇护,又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掌控她的命运和幸福?
秦愫真的不想过什么出嫁从夫的日子,相较之下她情愿在金麟台过一生。
金子轩听了这么个大瓜,不免吃了一惊:“你真的不成家?”
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便大了些,倒叫过来找他俩的金子勋听见。
意料之外,金子勋很是支持秦愫的决定,
“不成家又怎样,我兰陵金氏的大小姐也不是谁家都供得起的。阿愫要是不想成亲,就在家里待着呗,堂兄养你。”
听到堂兄的话,金子轩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保守,觑着金子勋道:“如果她有喜欢的人呢?”
金子勋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慢道:“那就相处着,喜欢可以招赘,不喜欢就踢走,横竖只是不嫁人罢了,阿愫高兴就好。”
秦愫听得是连连点头,别的不说,金子勋对她是真不错,让她不免点了点自家亲哥:“哥哥的意见呢?”
金子轩轻笑了一声,“我当然是支持你的,给你透露一下,其实父亲也想着要给你招婿。”
其实金子轩心中也暗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家连想法都这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