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文君眼里,李长生是平易近人的大叔,强悍粗俗的朋友,狂傲不羁的名士,独独不像天下无双的剑客。
直到此刻,李长生懒散地伸了个懒腰,随即吐出了一口浊气后,易文君才恍然大悟,他们平时看到的只是李长生特意显露的面貌。
嬉笑怒骂,游戏人间,固然是对方性格的一面,可当他正经起来时,也可以惊天动地,叱咤风云。
酒入豪肠,三分化作了浊气,余下的七分凝成剑气,如大河万里西来,怒吼咆哮,惊浪滔天。
狂徒则以身入魔,得无上剑法,令潜伏多时的怒龙裂土而出,翱翔天地,引万壑雷鸣合击一处。
这才是剑仙之间的对决,不是一招一剑,而是绝人世之华,与天地共鸣。
李长生对两个徒儿是一视同仁,既送了百里东君这小子稀世的酒经,自然也要送易文君一份特别的礼物。
易文君是个非常纯粹的剑客,她喜欢用剑光来照明,燃亮,甚至焚烧自己,那他就送她一剑,剑名——天下第二。
此剑既出,天下再无人敢称第一,这才是“天下第二”真正的意思,李长生对此有绝对的自信。至于易文君能从中领悟多少,就要靠她自己了。
还有一个来偷看还要偷师的姬若风,李长生看在他是百晓堂传人的份上,就只把他记录的画册毁去,其余的也不想管了。
目睹这场惊世绝俗的打斗后,易文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不是害怕惊惧,只是对这惊艳一剑的佩服,还有一种狂热的向往。
“真是不可一世的剑法!”易文君赞叹着。
谢宣也是心有同感,他虽然也没能看清这一剑,但其中蕴含的剑意确是纵横裨阖,天下无双。
他正想顺着易文君的话头,抒发心中激越的情怀,结果就听到百里东君的感慨: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打雷劈啊。”
谢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成语用得可真是不好”,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怎么认真读书。
一场大战过后,乌云退散,化作了一场秋雨,飘然落下,这场对决的两个主角,就在这细雨中翩然远去。
天启城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把伞忽然打开了。
伞面上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龙,只不过撑伞的人变成了李长生。
他微微垂首,看着坐在地上面色煞白的雨生魔,叹息着:
“我早就说过,魔仙剑极易反噬,赢我就真的这么重要?你其实只要回去好好修养,锻炼身体,再过几年,我就老死了。到时你再争天下第一,岂不是容易得多。”
雨生魔苦笑一声,“谁都不知道你活了多少岁,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对雨生魔来说,这次试剑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场战役。他年少时有个外号叫雨狂徒,因为他很狂,很傲,他曾经赢过很多武功远胜于他的人,就是靠着这一身狂气。
直到碰上了更狂更傲的李长生,这狂徒才第一次尝试到挫败的滋味。
人可以败一次,两次,三次,但总要得到胜利,哪怕胜得十分惨痛。要是再这样失败下去,信心和斗志也会消磨殆尽,雨生魔要挽救自己,要证明自己不是败者,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战,苦战,死战。
只可惜,他仍然输给了李长生,如此一来,他徒弟的安危也只能拜托给李长生了。
“放心吧。叶鼎之是天纵之才,不会折在这天启城。”李长生离去的时候,缓缓说道。
虽然他们这一代的胜负已经分明了,但是年轻一辈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如果叶鼎之能胜得了他的徒弟,也算是雨生魔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