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清清,灯影轻轻,姬若风是循着月色来访客的,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于是,这烛光摇曳的屋子里,只留下两人和一壶烧开的茶水。
“你来了。”易文君轻声道。
姬若风没有答话,因为他错愕的意识到:几月不见,这疯美人肉眼可见的变了很多。
如果说少女的她是天真无邪,光彩照人的一池春水。婚后的她,却似一波又一波金色的涟漪,揉碎在浮藻间,激起男人向上追逐、奋斗的野心,以及向下堕落、沉沦的欲望。
姬若风忽然有些敬佩百里东君了,抱得这般美人归,还有心思花在正事大事上,也是能人所不能了。
“你在想什么?”易文君提着灯朝对方靠过去,眼中透出关切之情。
想些不该想的事——灯下看美人,也别是一番意趣,熟悉的脸庞给灯光以一条细线勾出,周围是......
打住!他姬若风只是作壁上观的看客,可别演着演着给假戏真做上,把自己都赔进去。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可真会挑着人霍霍。萧若风的事先不算,为了在洛水面前独善其身,你就这么不顾孩儿死活,给生安白造上一个单相思·王一行二号人设,怎么就不怕他逢场作戏到真假不分呢?
在外逍遥的南宫春水大喊冤枉:难道你敢对天起誓,当日不是为了文君而来?
有苦说不出的姬若风:是为她而来!那我不是听说王一行千里追爱,连道士都不做,才过来凑凑热闹吗?她的风流事迹,那可是能上头版的爆炸消息,全都是可以换钱的宝贝。
南宫春水:那是你活该!而且风流对象是你,操作空间更大,你也不亏。最多到时我给你赔偿单,去学堂找李长生的徒弟结帐,他们也很久没有放血了。
当时贪这无本买卖,姬若风不惜出卖良心天天追在易文君身后当“深情追求者”,俗称舔狗恋爱脑。
可看着她对百里东君无微不至的关心,跟他面前的凶神恶煞完全两模两样,难免造成心里的极大落差:
同是天之骄子,论起峥嵘年少和俊逸之才,他姬若风均在百里之上,竟然还得不到她的一个青眼,这是他生平至大的一次挫败。
他们之间的相处总带着剑拔弩张的气味,此刻的寂静更像一种奢侈的想象,危险的诱饵。
想到这儿,姬若风主动揽过话题,试图驱散这独处一室的旖旎气息:“连执伞鬼都有喜酒喝,到我这只有清茶两盏?”
“爱喝不喝!明人不说暗话,你找我来,总不能是为了讨这两口喝的。”既然敬茶不喝,她也不想惯着对方,索性把两杯茶都喝了,省的他老说些有的没的。
姬若风一愣,怎么这女人还是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这样的她,才是他熟悉的那个易文君。
他也毫不客气地虎口夺食,从易文君手中抢回杯具,随后摘下了面具,自斟自饮起来,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御史台上书弹劾镇西侯百里洛陈,称其有谋反之嫌,太安帝念在昔年情分上,只命他随钦差入京接受审讯。
而此次来迎镇西侯的,正是你的好师兄萧若风,以他的脚程,后日就该到了。”
姬若风边说边往后缩,用眼神示意这事跟他没关系,要算账可不能算在他身上。况且,他这是得了消息就运足轻功飞过来通知,已经够义气了。
易文君的反应,是出乎姬若风意料的镇定,除了微微起伏着的肩胛,他甚至看不出她心里的波动。
“如果可以,你跟百里东君还是回雪月城去吧,天启城这趟浑水比表面看到的要浑浊得多。”
那座皇城内的五大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给他们揪住,就算没给吞噬,也怕要吓死了。
——念在那点不可说的情分,这是他最后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