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颇有故人风姿的绰约少女，百里东君还是吐不出什么尖酸刻薄之言，半天才弹出一句：“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和易文君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和明德帝的女儿，确是月貌花容、清丽无邪，眉眼轮廓更是像极了易文君年轻时候。
萧萧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我今年十九岁。”
他把明德帝按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痛揍之时，她才七岁，还要骑在瑾仙背上，才堪堪见到这屠龙一幕。
她还记得，父皇给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那个永远俯瞰着她，高高在上的父亲形象，也随着百里东君手上的动作，成了不堪一击的稻草人。
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称得上一句前无古人了，可惜史官没有据事直书，一字不改的勇气，不然只一事就足够父皇千古流芳，万年传颂。
作为明德帝甚为宠爱的永寿公主，尚且年幼的萧萧甚至有些遗憾：
与其苟延残喘，为什么不给父皇个痛快，那她就能理所应当地殉国殉父，彻底终结这生来不幸的命途。
她常有这种想法。
这是隐藏在萧萧心底的一个秘密。
她不怕死，因为有时候很多东西，比死还可怕。
寂寞是其中之一。
这十年来，可谓深恩负尽、死生契阔的百里东君，最能体会这份深刻的感触。
曾经徒手缚苍龙，斗志比天高；如今，也只能叹一句曾经年少。明明起初最讨厌人家喊他小百里，时过境迁，他竟然也活到别人眼中道貌岸然的年纪，起了说教的谈兴：
“那位小无双，在于阗已经同小莲他们激战一场，一路御剑而来，耗损真气也不少。可为了能让你如愿以偿，仍不惜自伤元气，强行运剑登阁。”
百里东君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涩，但仍继续说完：“这份不惜生死的情意，可遇不可求，你当珍重，别像我......”
萧萧没打断他的话，因为这些话并不能引起她多少情绪。她和无双之间，自有你情我愿，何必要他一个局外人指指点点。
比起一连串苦口婆心的劝告，她更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么个痴情种子。今日一见，他是如此萎靡、颓唐、一蹶不振，跟她印象中顾盼神飞的少年两模两样，原来死情缘的杀伤力这么大。
仔细算算，雪月城的鳏夫好像还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问题。
“对了，那你怎么不殉情去？”萧萧的思维突然跳跃到，她还没给人写过悼词，要不先拿百里东君练练手，人家好歹是她幻灭的偶像。
自然是为了玥瑶最后的祈求，她要他好好地活下去，连着她那份。可是没了她，叫他余生如何安然度过。
被勾动情肠的百里东君无限感慨，同玥瑶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还在昨日。
看着给她说到泪眼朦胧的百里东君，萧萧逐渐不耐烦起来，本想脱口的“皇天不仁，碎此明月”又硬噎回去，她可不想叫他引为知音。
萧萧心中知道有必要暂时敷衍此人，余光刚好瞥见一只脚刚跨进酒肆的无双，真是想借口来借口，便垂首道：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萧萧受教了。既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这就找无双去。”
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听到那句萧萧要寻他的无双，顿时心花怒放，乐呵呵应声：“我来了。”
萧萧见百里东君的注意力被分散，立刻趁热打铁，拊掌道：“你终于来了，都怪我任性，连累了你。”
百里东君摇摇头，她这戏演得也太不走心，光靠动动嘴皮子，脚上却扎根原地，一步都没挪动过，谁信？
无双：我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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