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神女庙重逢时,言心有瞬间的恍惚,她看见了一朵花在他们之间徐徐绽放,花瓣轻摇如她心微动,花瓣上露珠滚落时她眼泪也恰好滴下,当时她以为那是幻觉,其实那是真是存在的,是折射在另一个空间的镜像。
那之后她总会梦到一个男人, 样貌千变万化,语言,走路的姿势却一成不变 ;会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会无奈的看她努力学习却学不明白的样子。
那时人类的认知还未延伸到精神领域,此类事一律被斥之为怪力乱神,胡思乱想,哪怕唯物论是从几亿年前的一只猴子起论,其荒谬程度远过杜丽娘大梦牡丹亭,可它在人们心里依然等同真理,当然不喜进化论的人也大有人在,进化论不能解释的问题太多,比如人为什么会爱上另外一个人;为什么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人是优雅而深刻的,会随着环境的变幻不断的更新自己的观点, 就比如小朝,在遇到言心前是个唯物主义者,随着和言心交往渐深,他固有的认知被击得粉碎。
小朝是个外地人,家在雨旱分明的北疆,有一回他的父母诓他回家,说母亲生了重病,他火急火燎的回家,才发现家乡赤地千里,土地龟裂,他打电话给言心说要陪父母几天,言心心中不舍却不好说出口,思来想去,她决定解决他的不安,于是在当天傍晚汇聚精神诚心祝念,精魂飘去千里之外的北疆,一场好雨应声而下,次日小朝醒来见天降甘霖,高兴的给她打电话,他语无伦次的说:久旱逢甘霖,不要下大才好,就这样细细地,润润地……
微风且伴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看着这无常风雨,小朝父母深感无依,要小朝留在家乡,他说家乡找不到合适他的工作,言心还在等他,这一商量就商量了半个月,还相亲几个女孩,半月后他回杏花小镇,再后来见异思迁,他不想让言心知道自己变心,只说父母以死相逼,言心气不过和他争吵,把他回家相亲,回来劈腿的对象,一个不漏扯出来,小朝吓得落荒而逃。
在小朝的眼中,像言心那样能看见千里之外,能听见别人心声,能遇到鬼变的蜘蛛的人已经算得是上灵魂觉醒了,他甚至觉得灵魂无所不能,能穿透物理上种种阻隔。
但他以为言心的情况是因为言心阳气匮乏,身体虚弱导致的,言心每隔几个月就要生场病,中暑晕倒,肠胃炎晕倒,吹风必定感冒,她遇到不洁的人还会呕吐……陪伴这样脆弱的人,他真的很累。
不单他这样认为,言心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她认为自己比别人少了一魂,所以脾胃不和,身体虚弱,风吹就倒。
哈哈哈哈!
可其实她见过自己的灵魂,知道灵魂是强悍而纯真的。那是一次意外,她和小朝去吃饭,意外进错包厢,那个包厢里坐着的都是达官显贵,站着溜须拍马的是当地的富商大户,众人喝的醉醺醺的,还以为她是来敬酒的,他们起哄道“来来来,来晚了就自罚三杯”,那一瞬间言心真魂迸发,神女身放金光,居高临下的站在言心的识海中,用看蝼蚁的眼神看那般达官显贵,并怒喝道:就凭你们……
因为真魂之怒,言心浑身滚烫,她解释误会后匆匆告辞。那之后她常在心中揶揄自己真魂脾气暴躁,也确认在神明眼中达官显贵如蝼蚁一般,不算什么,而而以势压人攀权附势确会开罪神明。
至于她是怎么把自己和神女联系起来的,笔者无从知晓,只知神与人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可慧根有差,福报品行相去甚远,且世上有很多事并不符合所谓的逻辑,言心为什么会有一点先天之能,除去拥有异于常人的特质,大概是与她天生就会修行,且持续不断的修持有关,只是她并不知道那是修行,还以为是一种游戏,“不修而修”即是如此,要言心将自然而然的事证明给凡人看,笔者不敢想象,亦无从下笔。
可以说在认识志之前她的认知是不成体系的,肉体,灵魂,元神, 分魂,俗务中是非对错,甚至爱情,她都知道但都不在意。她粗浅的认为她是完全区别于真魂的个体,而志那个老男人喜欢的人是真魂而非她,所以她对神女有意见,觉得神女拿乔,对男人太绝情,那男献了那么久的殷勤,神女应该现身给他个痛快话,不要让他再蹉跎;此外,还觉得神女对自己不公,即放她入滚滚红尘又为什么对她不管不顾。她简单以为只要神女回归她的肉身,她和那个男人都会快乐很多。
可天下哪个女人不善怀春啊! 她偷偷记住了关于他的每一个梦境,时常回忆梦中他的样子;梦里的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看着她傻笑;听着她那些奇思怪想,一脸想不通的样子;给她说笑话时的样子;还会无奈的看她在梦里和人吵架,不知所谓的东躲西藏;有时他也会留给她一个背影,那是他变成志的样貌,行色匆匆的来搂搂她的肩膀就转身离开……
呵呵,有时候回避爱情与规避风险等同,明明知道男人是谁,只是不想被别人骗,就先骗了自己,凡人自欺欺人式的明智,其实也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