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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里谈话后的第三天，樊振东约我在俱乐部后门的小公园见面。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我裹紧外套，远远看见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双手交握。
我小跑过去，他闻声抬头，眼睛里的血丝让我心头一紧。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右手无意识地揉搓着左手腕。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在他身边坐下。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训练量加大了。"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我们之间的长椅上，我盯着它蜷曲的边缘，不敢问出那个问题。
"教练找我谈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关于网上的传闻。"
我的手指绞在一起，"他们...怎么说？"
樊振东深吸一口气，"他们认为我现在应该专注于备战亚运会，不该分心。"他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和你的事。"
尽管早有预感，这句话还是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我咬住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刘教练说，如果影响训练状态，可能会调整我的参赛名单。"他苦笑一声，"他们觉得我最近的技术统计有波动。"
"是因为我吗？"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不！"他猛地转头看我，眼神炽热，"当然不是。是因为手腕的老伤，我一直在调整发球方式。"他叹了口气，"但教练组需要一个解释，而网上的那些照片和讨论...正好给了他们理由。"
我回想起最近几次约会，他总是迟到或早退，训练后疲惫得几乎说不出话，却还坚持陪我走那段回家的路。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
"那我们..."我的喉咙发紧，"该怎么办？"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公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小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想放弃你。但我也不能放弃乒乓球。"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我们之间的长椅上。他伸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指尖微微颤抖。
"我有个想法，"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我们可以...暂时不见面。等你比赛结束再说。"
他的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离开你，但我们可以转为地下恋情。不在公开场合见面，不联系，不在社交媒体互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抓住我的手，"这不公平。"
"那什么才是公平？"我反问，"让你在事业和我之间做选择吗？"
他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送给他的护腕。我知道我说中了他的心事。
"樊振东，"我轻声叫他的名字，"我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他的眼睛在听到"爱"这个字时亮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黯淡。"你知道我下周就要去封闭训练了吗？两个月不能外出，通讯也会受限。"
"我知道。"我点头，"我会看你的每一场比赛直播。"
"小诺..."他的声音哽住了。
我鼓起勇气，凑近他耳边，"等你拿到亚运会金牌，我们就公开恋情，好不好？"
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我答应你。"他在我发间闷声说，"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松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绒布盒子。我的呼吸停滞了——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戒指，简约的戒圈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
"这是..."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求婚，"他急忙解释，耳尖泛红，"是承诺。我想让你戴着它，等我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我的右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我答应你暂时分开，"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点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他低头吻我，嘴唇带着秋夜的凉意和微微的颤抖。
"我该回去了，"他最终不舍地放开我，"明天一早还有训练。"
我看着他起身，高大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就在他即将走出公园时，我突然喊住他。
"樊振东！"
他转身，疑惑地挑眉。
"一定要拿金牌！"我大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公园里回荡，"我等着你！"
他笑了，那是我见过最明亮的笑容。他举起右手，对我做了一个心形手势，就像在德国公开赛上那样。
"为了你。"他的口型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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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戴着那枚戒指去了俱乐部。经理告诉我，国家队已经为樊振东安排了封闭训练，他不会再来了。我默默点头，继续我的工作，仿佛一切如常。
但晚上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搜索关于亚运会乒乓球比赛的所有信息。赛程、对手分析、往年纪录...我把它们整理成详细的文档，甚至标注了樊振东可能遇到的每一个强劲对手的技术特点。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已到训练基地。想你。PS：戒指合适吗？"
我摸着右手上的戒指，微笑着回复："非常合适。专心训练，我等你。"
发完这条信息，我决定暂时删除他的联系方式。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不想在深夜思念泛滥时忍不住打扰他。我把他的号码写在纸条上，放进戒指盒里，锁进抽屉。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我继续上课、兼职，只是每周三下午总会不自觉地望向VIP3号包厢，那里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的采访，我都会下意识地摸一摸戒指，仿佛这样就能与他产生某种联系。
亚运会前的最后一场热身赛，我偷偷去了现场。戴着口罩和帽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樊振东状态神勇，直落三局取胜。赛后采访中，记者问到他手腕上的护腕。
"这是个特别的礼物，"他对着镜头说，眼神温柔，"给了我很大的力量。"
我的心跳加速，虽然知道他看不到茫茫人海中的我，但还是举起手，让他送我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
然而，就在比赛结束人群散去时，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林小诺？"他严肃地问，"我是国家乒乓球队的刘教练。"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
"我...我是。"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有时间聊聊吗？"他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我们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刘教练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和樊振东的关系。"
我握紧拳头，戒指硌得掌心生疼。
"他是个天才，"刘教练继续说，眼神复杂，"可能是中国男乒未来十年的领军人物。但现在，他站在职业生涯的关键节点。"
我沉默地听着，心跳如鼓。
"上周队内测试，他的反应速度比平时慢了0.3秒。"刘教练盯着我的眼睛，"0.3秒在乒乓球比赛中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意味着错过一个制胜球，意味着可能输掉一场比赛。"他的声音严厉起来，"而亚运会上，我们没有犯错的余地。"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轻声说，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
"不，你不明白。"刘教练叹气，"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真正的支持是什么。"
他拿出一份训练计划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樊振东每日的训练内容。"这是他现在的日程，每天训练12小时，晚上还要看录像分析。他的手腕伤势需要每天治疗，但他经常为了加练而错过理疗时间。"
我的眼眶湿润了。原来他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刘教练的语气软化了些，"就请让他专心备战。两个月后，如果他拿到金牌，队里不会反对你们的关系。"
"但如果...没拿到呢？"我忍不住问。
刘教练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体育总局的领导们对运动员的私生活有自己的标准。"
他留下名片离开了，而我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做了一个决定。
当晚，我给樊振东发了一条短信："我见过刘教练了。我们暂时不要再联系，直到亚运会结束。我会一直为你加油。爱你的小诺。"
发完这条信息，我把手机卡取了出来。这一次，我需要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亚运会开幕那天，我和室友们挤在宿舍看直播。当中国队入场，镜头扫过樊振东时，我的心脏漏跳一拍。他看起来更加精瘦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当解说员提到他是本届亚运会乒乓球男单夺冠热门时，我的室友们兴奋地讨论起来。
"听说他最近状态超好！"
"是啊，据说封闭训练时打出了职业生涯最高水平的球！"
"好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我低头看着右手上的戒指，默默微笑。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她们讨论的人，此刻正戴着与我配对的护腕，在千里之外的赛场上为国争光。
而我会在这里，以亿万观众之一的身份，默默为他祈祷。等他凯旋而归，等我们的爱情不再需要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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