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Glass出院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可无论是信息，训练场，还是员工宿舍，Elsinore都没再看见他过。17站点很大，大到Glass可以藏到她找不到的地方— —可17站点又很小，小到Glass无论在哪都能看见她，于是Glass只能不停地躲，不停地错开与她上下班的时间。
Glass出院的第一天，听说特工已经到训练场后，Elsinore便抽空去训练场一趟。训练场旁的银杏树头戴金冠，一树的黄叶飘落在地上，织成了无止境的叶毯。
“您好，我，找人，请问，Glass，在吗？”
她一顿一顿地说着，看着面前半长棕发的，看不出性别的特工，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甚至语调都有些颤抖。关于Diogenes的性别已经不是秘密，被113恶搞多次已经使ta的性别模糊得让人分不清了。只不过现在她比较担心，万一面前的人不让她进去怎么办？
特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颈部— —没有项链，不是那个烦人的家伙。来找Glass？喔，他好像确确实实有一个女朋友。
“你是大Levskaya？”
Elsinore点了点头。
“他出院不告诉自己的女朋友？”
“没说，护士说，才知道。”
Diogenes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出院不让女朋友知道？有鬼。好奇心驱使着ta，可训练场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于是Diogenes想到折中的方法— —ta去帮忙把Glass叫出来。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
就这样，研究员等啊等，等到在银杏枝头上的鸟飞向远方，等到金色的银杏叶又掉了一片，等到刚刚的特工回来，ta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研究员的恋人并不想见她，借口也好笑得很，仅仅只是因为特工的生活动荡。
“他现在有事，你改天再来吧。”
Elsinore有些失落，她点了点头，又弯了下腰，正欲离去，却被身后的特工叫住— —刚刚与同事的交流，很明显，Glass并没有完全想放弃的心。
“等等，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等哪天他有空了我可以跟你说一下。我叫Diogenes，是他的同事。”
研究员转过头，那双黯淡下去的绿色眸子又迸发出希冀。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Elsinore走回了办公区，脚步轻快。看着研究员走远后，Diogenes叹了口气— —难办。
Glass出院后的第二天，食堂人头攒动，饥饿的员工们如同饿鬼抢食般地插队，互殴，互骂。饭点本来应该是整个或大半个站点的人聚集在食堂的时候，可Glass依然没有出现。Elsinore想不通，究竟为什么，去训练场找不到人，发信息也已读不回，食堂也找不到他。
“嗯？大Levskaya？”
“是你！”
Diogenes还是如往常一般扎着头发，手上依然拿着饭盒，只不过眼尖的研究员注意到今天ta拿了两份。瞬间，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见我，不想？”
Diogenes这才想起自己拿着两份饭盒，想藏，但看着Elsinore那双眼睛，ta就知道没必要了。真是抛给我个大麻烦啊，特工闭了闭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想他会来找你的。”
尽管这安慰话并不能起到什么令人心安的作用，Elsinore依然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麻烦。”
“没什么的。”
研究员的背影落寞孤寂，Diogenes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目前为止，连Diogenes都想不通Glass那家伙究竟想干嘛了。分手了就老实了。ta摇着头，走向训练场的方向。
Glass出院后的第三天，也是Elsinore去做每周康复训练的第一天。华裔医生缓慢且冷静地引导她，指着训练用的本子上的字母与汉字。
“我们先念它的英文怎么样？”
Elsinore点点头。
“好，那我们一个一个地念，这是c——”
“c——”
“很好，不错嘛，我们继续……”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这场康复训练终于结束了。临走前，医生温柔地看着她，建议道。
“你的恢复过程很不错，我想大概三个月你就可以恢复正常的语言功能了。”
走出医院，候车的空当，Elsinore习惯性地给那个已读不回的号码发短信。
[医生说我大概三个月就能好了，我有在好好吃药和训练喔，你呢？]
编辑完文字，按下发送键，也不去管能不能发出去了，关掉屏幕，她看着远方的车流，看着晴朗的天下的一草一木，树枝上有几只鸟儿在互相梳理着羽毛— —研究员想起来，她与恋人定情那年的秋日也是跟今天一样。
深夜，studio的窗依然亮着，橙色亚麻布沙发上坐着的Elsinore正在给Dr.Kain编辑邮件。
[……应当给■■■-45487进行语言限制，我提议让ta戴上语言限制嘴套。鉴于ta的亚裔身份，其嘴套内部应24小时循环播放道德经或论语的语段，以及微型模因语段检测器与适当剂量的安定类气体药物，且应进行每周一次的更换药品以防止其产生耐药性……]
邮件发送成功，Elsinore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那个号码依然没有回一条消息，哪怕是一个字符。至此，Elsinore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如果明天他还不回应我，那我就不找他了。Elsinore想着，赌气般将手机砸在沙发上。
Glass出院后的第四天，Elsinore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去找Glass了。她穿过走了无数次的走廊，熟悉的银杏树撒下几片伞样的金色小叶子。
“请问，特工，Glass，在吗？”
“喔你是他的女朋友是吧？他在，我去叫他。”
……已经连他的同事都已经认得出她来这的目的了吗？Elsinore垂眸，可黑发的特工依然没有来见她。她再次地等啊等，等到云彩悄悄飘走，等到喜鹊吃够了银杏果，拍拍翅膀飞走了，等到梦寐以求的人儿终于来了。
“为什么？因为你叔叔？我不在意。”
一开口，嗓音便抖得不像话，但其实Elsinore并没有想哭，她只是有些激动。特工见状别开了眼，是在怕自己的泪水吗？Elsinore攥拳。
“没哭，看我。”
“如果我死了呢？”
出乎意料的答案，研究员愣住了，但很快，她又感觉胸口一阵闷。这次，她的声音坚定无比，斩钉截铁般。
“不会。”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似是怕他离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力度堪比铁钳。
“特工死亡率很高。”
“你不会。”
Glass愣住了，看着恋人严肃的模样，他的眼神也从讶异到了复杂。许久，他开口，声音嘶哑。
“……但我怕你难受。”
“不会，永远，你不会死。”
眼神对峙许久，最终还是以Glass叹了口气，轻轻地抱住她告终— —Elsinore简直倔强得不像话，但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她回以恋人一个相同力度的拥抱。喜鹊掠过他们的头顶，停在银杏枝头上啄着自己的羽毛，不时发出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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