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揣着怀里的小药包,亦步亦趋的往撷芳殿走去。思绪紊乱。想着家里还嗷嗷待哺的几个孩子。还有已经无法劳作的双亲。而她的月列又实在填不满家里的窟窿,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偷偷克扣下大阿哥应有的月列。
明明大阿哥有两位得宠娘娘的照看,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一般,明明有前车之鉴,有那么多人克扣大阿哥后,下场都不好,她居然还敢去克扣大阿哥的月例,甚至还异想天开的以为这件事不会让人发现,她当时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敢这么做?
最让人疑惑的是,大阿哥明明知道自己克扣他,却从未想过要去皇上面前告发他,这是为什么?李嬷嬷想不明白,刚刚在长春宫,皇后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已证明自己的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其实不用大阿哥告发,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会逃过有心人的眼睛,之所以现在被告发。还不是因为要用到她的时候到了。
手里的药包就是证据,只要她将这药下到大阿哥吃的糕点,若只是过敏,那娴妃也绝逃脱不了干系。可谁能保证这只是过敏的药?
若是毒药,毒死了大阿哥,不止是娴妃,她的家人也逃脱不了干系。左右都是个死。
此时永璜还在练字,惢心偷偷给他带的点心,被永璜放在一旁的书桌上。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动的意思,他之所以在娴妃表现得可怜。
虽然高娘娘跟安娘娘对他都很好,也向皇阿玛表示要抚养他,可皇阿玛始终没答应。这时娴妃又自己凑过来,他想后宫一向传闻皇阿玛宠爱娴妃,有这么一个养母在,他的处境或许会好很多。
他这么做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养母,让自己以后有个依靠,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娴妃也只是叫贴身丫鬟惢心给他送糕点,也没跟他说如何摆脱这个困境。只一个劲儿的要他等,等到现在连娴妃的璟琉都被交给了纯妃养育。
永璜不禁怀疑,他当时为什么要选定娴妃抚养他?是因为娴妃的糕点太香了?以至于让他没有发现娴妃的外强中干吗?
“李嬷嬷,你回来了?”永璜看着从外走来,一脸魂不守舍的李嬷嬷打了招呼道“皇后娘娘叫你去做什么了?”
李嬷嬷“没什么,皇后娘娘只是问奴婢大阿哥您的衣食起居。”
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永璜也没有多问,继续低头写字。李嬷嬷眼尖的看到永璜桌旁的点心问道“大阿哥,这点心是?”
永璜头也没抬的说道“是惢心送过来的,嬷嬷你要是想吃就拿去吧。我没胃口。”
李嬷嬷见状有些愣住了,看着永璜有一会儿,这才低头将点心端走。李嬷嬷走了,永璜才抬头看向李嬷嬷。神色有些莫名,却又低头继续练字。只是练着练着,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不禁将刚写好的字给打湿了。
他知道李嬷嬷活不成了,在他接受惢心糕点的时候。也被有心人给注意到了。
永璜知道李嬷嬷克扣他月例是为了什么,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李嬷嬷对他也算是不错。起码没让他挨饿受冻,有时候还会在他病重时,连夜守在他床边。
他只是想要有母亲疼爱罢了,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皇后娘娘叫他的奶嬷嬷去问话实属正常,可李嬷嬷回来后成了这副样子,他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他去找皇后娘娘还来的及。只是当他还没走出撷芳殿时,李嬷嬷的房内突然传来不知名宫女的尖叫声。
永璜顿时觉得不妙,赶紧跑过去一看,赫然发现地上躺着的人正是七窍流血的李嬷嬷。而李嬷嬷手里,还拿着惢心给他带的点心。他一下子就慌了。
很快,这件事非同小可,大阿哥身边的李嬷嬷被人毒死了。还是吃了大阿哥的东西才毒死的。这件事谁都不敢压着,立马上报了。
富察琅嬅听闻李嬷嬷死了,心里还有些不以为意,还想按照规矩给李嬷嬷处理后事。但是一听说李嬷嬷是吃了惢心带的点心给毒死了,而这点心原本还是要给大阿哥,若不是李嬷嬷替大阿哥挡了灾,现在死的人就是大阿哥了。
富察琅嬅瞬间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来通传的太监喝问道“你是说,娴妃有意谋害大阿哥!有何凭证?要知道污蔑皇妃可是重罪。”
那太监吓得连忙跪地道“奴才不敢,奴才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污蔑娴妃,这糕点是大阿哥亲口承认是,是娴妃派惢心送给他的,而那盘糕点,经过太医验证,证实了里面有致命毒药。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富察琅嬅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她只是想悄悄解决这件事,没成想。还能牵扯出大阿哥差点被娴妃谋害的事。要说娴妃谋害大阿哥,富察琅嬅表示怀疑态度。毕竟就她这样实名制下毒的举动,让她不禁想到了先帝的一位妃子,也是实名制下毒后自裁的。
这件事牵扯到大阿哥的安危,她无法一个人处理,富察琅嬅想了想,让人赶紧请皇上过来处理。同时也让后宫众人。一同来审问此案。
原本弘历拿着一本折子细看,随后大笑,原来,索绰伦桂铎治水成功,江南水患大大缓解。而且再加上他令工匠们配置的一种水泥,能大大的加固防护。如此一来,江南百姓就能少受洪水侵扰。原本他还想再赏他些什么。
记得上个月才升了桂铎为知府,如今再升倒也不好,于是朱笔一批,大大夸赞了高斌和桂铎二人,又分别给了他俩赏赐。对了,索绰伦桂铎好像还有一个女儿,是娴妃身边的婢女阿箬。这个阿箬倒是忠心护主,那婢女忠心护主,上次向皇后直言进谏,为自家主子辩白。只是娴妃这人倒是冷心冷面,对自己的贴身婢女都这么绝情。要知道就连弑杀的洪武大帝都会教导自己的儿子。不要得罪身边的厨子呢。
弘历心下打算,干脆找机会可以给阿箬指个好婚事,也算他阿玛办事得力的奖赏。
处理这么久的工事,弘历还打算休息一下,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突然门口的王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皇后娘娘身边的莲心禀告。说是大阿哥身边的李嬷嬷吃了娴妃送过来的糕点,给毒死了。”
“什么!!”弘历被这言语给惊得站起来,就算这事是他所为,就算事先准备完善,他也下意识害怕大阿哥会碰到那盘毒糕点。忙问道“那大阿哥没事吧,他没吃那些有毒的糕点吧?太医呢,有没有请太医过来给大阿哥看过,还有,大阿哥就算没吃那些糕点,那有没有碰过碗碟边缘,有没有给大阿哥洗手?”
王钦“皇上您别着急,大阿哥没吃那些糕点,他说看李嬷嬷劳累,就把那些糕点给李嬷嬷吃了,没想到会害死李嬷嬷。”
还好永璜没事。弘历见状松口气,随后又是勃然大怒扣黑锅道“娴妃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摆架长春宫,朕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延禧宫外,惢心还在照顾病中的阿箬,阿箬还在昏睡中,好似发了寒症。浑身不停的冒着冷汗。惢心手中的抹布不停的擦拭着阿箬流出来的冷汗。阿箬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换过了几次,没办法,穿着湿衣服睡觉反而会加重病情。想起阿箬昏迷的这段时间,阿箬所说的梦话。
那些话无非就是主儿不该这么对她,她忠心耿耿对待主儿,主儿为什么要罚她?为什么她的脸面要比奴才的性命重要。惢心越听越觉得心惊。期间她也让江与彬看过了。对那些梦话,江与彬也听闻也只是叹口气,对阿箬的遭遇他也很是同情。若不是阿箬正义执言,惢心指不定还要受多久的罪呢。
之前听娴妃说知道他与惢心有情,等惢心可以出宫了,她就跟皇上说给他们赐婚。娴妃总是说自己对惢心有多疼爱,可若真的疼爱,不应该是帮自己的宫女提前出宫,也比整天在宫里伺候人的强。他自己都能看出来,娴妃留着惢心,无非就是御前太监李玉也对惢心有情。而自己也钟情于惢心,因着惢心的缘故。他们都可为娴妃所用吗?
若是惢心早早嫁人了,李玉还会对娴妃的事情言听计从吗?
可惢心偏偏对娴妃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有时候对江与彬说娴妃不会履行她的承诺时,惢心都会生气不理他。可现在江与彬再试探性的说娴妃的不是时,惢心居然罕见的沉默了。可见阿箬的遭遇,也点醒了惢心。
惢心也不是傻的,之前一直迷信主儿的话,相信主儿会好好对待她,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可现在她在看看阿箬,阿箬可是她的贴身丫鬟,娴妃说好了要给阿箬找一个好人家,眼瞧着阿箬都要到了出宫的年纪。可到了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旁的璟琉都要急坏了,她一听到阿箬病了就急匆匆从钟粹宫赶过来,还以为能跟阿箬姑姑说几句话,安慰她。没想到阿箬姑姑竟会昏迷不醒,而且还有性命之忧。
见此情景,璟琉心中对额娘不禁生出几分怨念来。她实在想不通,为何阿箬姑姑一心一意都是为了额娘好,甚至不惜冒着风险去向皇后娘娘进言,可额娘却如此狠心地对待阿箬姑姑。要知道,从小到大,阿箬姑姑一直待她极好。
因为额娘并不喜欢与她亲近,所以阿箬姑姑时常陪伴在她身边,陪她玩耍嬉戏。不仅如此,阿箬姑姑还会亲手为她缝制各种精美的小玩具,每当她心爱的西洋玩具被母亲带走时,阿箬姑姑总会想方设法帮她取回来。
然而,额娘对自己却是异常冷淡,即便是偶尔抱抱自己,也舍不得摘下那尖锐锋利的护甲,若不是阿箬姑姑时刻照看着,恐怕她的眼睛早已被额娘的护甲刺伤。亲生母亲如此重男轻女,只因自己身为女儿身,便对她百般冷落和忽视。如果自己是男子,或许额娘就不会这般无视于她了吧?
想到此处,璟琉望向阿箬姑姑的目光愈发显得委屈起来。她实在不愿看到阿箬姑姑遭遇不测,倘若阿箬姑姑真的出了事,今后还有谁会这般疼她呢?
原本安静的延禧宫,因皇后宫里来的太监而变得有些嘈杂。惢心觉得有些奇怪,忙走出去问是怎么回事?那太监眼看是惢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李嬷嬷在吃了娴妃送给大阿哥的糕点后,给毒死了。这可是蓄意谋害皇嗣的大罪。为查明真相,皇后娘娘要带娴妃过去问话。”
惢心一听就懵在原地喃喃自语到“怎么可能会有毒?”这糕点明明是主儿亲自看管的,怎么会让人下毒呢?惢心有些无助的看向娴妃,想让娴妃说些什么。
谁知娴妃听到前因后果后,表情还是淡淡的。嘟嘴道“这位公公,本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本宫没做过这件事,但为了自证清白,本宫还是得去长春宫一趟。”如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平和。就像在与人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看得惢心内心有些忐忑。她总觉得她们主儿,又要百口莫辩了。
一旁站立的璟琉看着自家额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哥竟然被人下毒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可是,自家额娘怎么表现得如此淡定呢?难道她不应该为自己辩解几句吗?毕竟,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啊!
再说那点心本就是惢心送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惢心自然是无法再继续照顾阿箬了。所以,她只能跟随娴妃一同前往长春宫,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璟琉心里着急,她也很想跟着一起去。然而,就在她准备动身的时候,一旁的小太监却拦住了她,说道:“公主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您不能过去。”璟琉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也要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小太监连忙解释道:“皇上说了,这种场面不适合小孩子看,怕会吓到公主殿下。”
璟琉听了,心里更加不满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保护起来。而且,她也很关心大哥的情况,想要亲自去看看他。但是,她又不能违背皇阿玛的旨意,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阿箬姑姑房间,看一旁的宫女给阿箬降体温。
长春宫
众人听着下面太医与宫女的禀报,除了太医证实糕点里面的毒药外。其他宫女太监都说看过娴妃偷偷接近过大阿哥,并让身边的宫女惢心经常给大阿哥送吃的。这些事千真万确都是抵赖不得的。
众人听到这些禀告,看向娴妃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嘉嫔有些恍惚,她明明只给了李嬷嬷会令人过敏的药。怎么就突然换成了毒药?难道说这件事,还有别人插手了?为的就是置娴妃于死地?
安陵容则是若有所思,看着前面站着的娴妃,心思一转,事情的过程就大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肯定是皇后要处死李嬷嬷的时候,正好有人要借李嬷嬷的手给娴妃下套。
而李嬷嬷自知自己活不了,索性也就将这事闹得更大,以求幕后之人看她超额完成任务,对她的家人也能多加照顾。
好在永璜没事,要不然,要不然她也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她太晚察觉永璜身边的人有异状,或许永璜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而一旁的高晞月一脸气愤的看着娴妃,好你个娴妃,居然敢对她的永璜下手!若不是李嬷嬷替永璜挡了这个劫难,永璜说不定已经.......若真是如此,她又该怎么跟死去的褚英交代?
苏绿韵听闻则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如懿会这样做。就算失去璟琉,她也不应该拿大阿哥出气啊。
连还在孕中的白蕊姬都跑过来看热闹了,没办法,自从怀孕后,她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待在寝宫里无聊也是无聊,还不如出来看戏呢。
弘历一来长春宫,发现皇后宫里的众多妃嫔。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让这些妃嫔一同查看,也属正常,这才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正跪着看向她的如懿,弘历心里一阵烦闷......又是这个颠婆!
富察琅嬅看着皇上一脸阴沉,知道皇上这是想让她主持这次会审,这才对着娴妃开口道“人证物证俱在,娴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娴妃只是直直的盯着弘历,眼里满是悲伤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做过此事,臣妾不知道他们为何污蔑臣妾,臣妾百口莫辩。”
又是百口莫辩。弘历听得烦躁得想杀人,他不想再看眼前撅着嘴,还一脸委屈看着他的如懿,一脸的你不信我。那你就不是英明的君主,再也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少年郎。
如果此事真的是她做的,那娴妃就如同当年的齐妃一样蠢,还是个心狠手辣的蠢毒妇。
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么私底下给阿哥送吃食就是不守宫规,被人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就是娴妃无能的表现。到现在有辩驳的机会,她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替自己申辩。哪怕说一句,这糕点是臣妾所赠没错,可大阿哥所居住的撷芳殿来来往往闲杂人等这么多,说不定其中毒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这么重要的话,她也没想到要申辩吗?
她自己都不想着要自救,难道还要别人帮她说话吗?
就算这件事是他所设的局,可如懿这般操作,让弘历的厌蠢症都要爆发了。若不是那股力量不让他这么早处置如懿,他早就把她扔进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