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村上春树聊到鲍勃·迪伦，从古典文学谈到摇滚乐史。周恒城说话时会不自觉用指节轻叩书脊，节奏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
闭馆铃声响起时，周恒城突然问："你是音乐社的吗？"
孔瑜靳摇头，马尾辫扫过发烫的耳垂。
"下周招新，来试试吧。"他从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下一串数字，"就说周恒城推荐的。"字迹龙飞凤舞，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那张纸条当晚被夹在《挪威的森林》扉页里。孔瑜靳用指尖描摹那些笔画，直到纸张变得温热。
周三下午的音乐教室洒满阳光。孔瑜靳抱着借来的练习吉他，坐在最后一排。当周恒城穿着灰色卫衣走进来时，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手腕放松。"周恒城蹲在她身边调整她的持琴姿势，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对，就是这样拨弦。"
孔瑜靳僵得像块木头，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冲撞。周恒城身上有淡淡的柠檬香，像是刚洗过的衬衫在阳光下晒干的味道。
"学得很快嘛。"下课时，周恒城往她手心塞了颗糖果，"奖励。"
柠檬糖在舌尖化开的酸涩让孔瑜靳眯起眼。糖纸被展平夹进课本，从此每翻到那一页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柠檬香。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周恒城会在食堂"偶遇"时把自己的布丁推给她；发现她感冒，第二天课桌里就会出现京都念慈庵；月考早晨，她总能发现一张写着"加油"的便利贴，字迹潦草得像他弹吉他时的扫弦。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林小雨信誓旦旦，"高三学长哪有空天天给学妹送温暖？"
孔瑜靳只是摇头，却在体育课时绕远路经过音乐教室。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能看见周恒城低头调弦的侧脸，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十二月的社团汇演上，周恒城压轴演唱原创歌曲《十二月的光》。唱到"如果你愿意抬头看/会发现我眼里的光/都是你的模样"时，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孔瑜靳身上停留了半秒。
就这半秒，让孔瑜靳整夜未眠。
寒假过后，周恒城出现在音乐社的次数越来越少。孔瑜靳只能在周一升旗仪式上远远看他发言，白衬衫的衣领被早春的风吹得微微颤动。
三月的一个雨天，他们在图书馆屋檐下相遇。周恒城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一片，怀里紧抱着文件袋。
"保送材料。"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下周去A大面试。"
"那...以后就不来学校了？"孔瑜靳攥紧书包带。
"毕业典礼前会回来。"周恒城突然压低声音，"到时候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
"秘密。"他眨眨眼冲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模糊。
毕业照拍摄那天，孔瑜靳趴在窗口看操场上的高三学生。即使隔得很远，她也能认出周恒城——他总是歪着身子搭同学肩膀，笑得毫无形象。
放学后，她鬼使神差去了高三教学楼。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上画着一把彩色粉笔的吉他，旁边写着"再见，我的中学时代"。讲台上静静躺着一本《挪威的森林》，扉页夹着纸条："借给某个爱看书的小学妹，毕业典礼记得还我。——周"
她把书贴在胸前，闻到熟悉的柠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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