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孔瑜靳站在A大音乐学院的台阶上，浅蓝色学士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此刻她手里握着两份录取通知书——一份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硕士offer，另一份是陈屿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函。
"拍照了！"徐朗在远处挥手。他已经长高了不少，身旁的沈南乔一袭白裙，胸前那个银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医生上个月宣布她的心脏移植排斥反应完全消失，就像那颗心脏原本就属于她一样。
"看镜头！"摄影师喊道。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孔瑜靳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那触感转瞬即逝，但无名指上却莫名多了一圈凉意，仿佛有枚看不见的戒指曾在那里停留。
毕业晚会结束后，陈屿神秘地拉着她来到音乐厅后台。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钢琴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有东西给你。"他打开琴凳，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曲谱集，"我根据那些零散的手稿整理的。"
《周恒城全集》的烫金标题下，印着一行小字："由CY与KYJ续完"。翻开扉页，是陈屿工整的字迹："有些旋律注定要由多人完成，就像有些故事总要跨越时空才能圆满。"
孔瑜靳的指尖抚过那些音符，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那里多了一首从未见过的曲子，标题是《新生的乐章》，作曲栏并列写着三个名字：周恒城、陈屿、孔瑜靳。
"这是..."
"昨晚梦到的。"陈屿的眼神温柔而笃定，"他站在梧桐树下弹给我听，说这是给我们未来的祝福。"
夜风拂过琴谱，哗啦啦翻到某一页。孔瑜靳弯腰拾起时，发现地上多了片银色的梧桐叶，叶柄上缠着根浅蓝色丝带——和她高中毕业时弄丢的那条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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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波士顿的航班上，孔瑜靳翻看着手机里的老照片。徐朗今早发来消息说，"回响"树今年开花了，这在梧桐树中极为罕见。附带的照片上，金黄的梧桐花簇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光影，像极了某人微笑时的侧脸。
"女士，需要饮料吗？"空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孔瑜靳正要回答，机舱广播突然播放起一段钢琴曲——正是《新生的乐章》的旋律。她惊讶地望向乘务长，对方笑着解释："这是今天特别准备的曲目，据说作曲家本人曾梦到在三万英尺高空听过这首曲子。"
"不可能..."孔瑜靳喃喃自语，"这曲子昨天才..."
"才写完？"过道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屿举着登机牌，上面赫然印着"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字样，"惊喜。茱莉亚那边同意我延迟一年入学。"
阳光透过舷窗，在他左手腕洒下一小片光斑——那个音符胎记已经完全变成了普通疤痕，但此刻在光照下却隐约呈现出拨片的形状。孔瑜靳突然明白过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陈屿笑而不答，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音乐盒。当《晴天》的旋律流淌而出时，前排一个小女孩转过头："妈妈，后面有个穿白衬衫的哥哥在弹吉他！"
可当孔瑜靳探头看去时，那里只有一缕阳光静静地躺在空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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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利的秋天比想象中更美。孔瑜靳在查尔斯河畔租了间小公寓，窗口正对着一棵年轻的梧桐树。每当她练琴时，总会有麻雀落在窗台上，其中一只的左脚系着条几乎看不见的蓝丝带。
感恩节前夕，她和陈屿合作的《时光协奏曲》获得新锐作曲家奖。领奖当晚，有位白发苍苍的评委特意找到他们："这首曲子的第三乐章...和我一位故人的风格惊人地相似。"
老人从钱包里取出张泛黄的照片：2003年的校园音乐节，年轻的周恒城站在领奖台上，怀里抱着那架现在属于孔瑜靳的音乐盒。
"最不可思议的是..."老人指着照片角落，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正在鼓掌，"这个观众，长得和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颁奖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舞台上的钢琴自动奏响了《新生的乐章》的终章。当灯光重新亮起时，琴键上静静躺着一片银色的梧桐叶，叶脉组成一行乐谱："请继续创造属于你们的旋律。"
新年夜，孔瑜靳在公寓里举办小型音乐会。当《时光协奏曲》进行到第二乐章时，陈屿突然停下演奏："你听到了吗？"
在两个声部之外，分明有第三个吉他声部在应和。录音设备显示这段多出来的旋律音高与周恒城留下的demo完全一致，但现场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午夜钟声敲响时，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无风自动。一片闪着银光的叶子飘进窗口，落在孔瑜靳的琴谱上。叶背上用极小的字写着："新年快乐。现在，是你们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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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当孔瑜靳和陈屿的《永恒交响曲》在国家大剧院首演时，一位年轻记者提问："这首曲子据说有三个作曲家，但节目单上只印了两位？"
台上的陈屿与孔瑜靳相视一笑。灯光暗下，交响乐声响起，在宏伟的第三乐章里，所有乐手都表示听到了一个额外的吉他声部。而音乐厅顶部的星空穹顶上，不知何时多了片银色的梧桐叶投影，随着旋律轻轻摇曳。
演出结束后，有位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等在后台——是长大后的沈南乔，如今已成为一名心脏外科医生。她解开衣领，露出那个永远停在4:17的银吊坠："今天手术时，它突然开始走动了。"
吊坠里的指针确实在转动，但显示的不是时间——而是《永恒交响曲》的节拍，精确地跟着陈屿此刻的心跳频率。
"还有更神奇的。"沈南乔翻开最新医学期刊，封面文章标题是《器官移植中的细胞记忆：一例心脏自发愈合的追踪研究》。配图心电图波形赫然组成了一段乐谱，正是当年《给小麻雀》的手稿。
回家的路上，夜风轻柔。陈屿突然在路口停下，指着不远处一棵开花的梧桐树："看，像不像'回响'树？"
树下站着个模糊的身影，白衬衫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当孔瑜靳眨眼再看时，那里只剩下一片旋转落下的银色树叶，叶柄上系着的蓝丝带在风中轻轻飘扬。
陈屿弯腰拾起叶子，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谢谢你们，让音乐继续活着。"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老唱片店的三花猫村上打了个哈欠，尾巴尖轻轻扫过橱窗里那张《永恒交响曲》的黑胶唱片——封面是两片交织的梧桐叶，但在特定角度下，能看到第三片半透明的叶子正悄然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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