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热危情

黎卿在凌晨三点被一阵剧痛惊醒。

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游走，从指尖到脚尖，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他蜷缩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白桃乌龙的信息素失控地爆发出来，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热期都要浓烈十倍。

"呃啊——"他咬住枕头抑制住惨叫，手指死死攥住床单。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发出微弱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是求救信号。

理智在疼痛中逐渐涣散。黎卿模糊地想起那条神秘短信——「戒指别摘，它能保护你。」是苏辞浩吗？那个冷漠的Alpha会来救他吗？

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来，黎卿眼前发黑。他摸索着想去拿床头柜的抑制剂，却整个人滚落在地。玻璃水杯砸碎在地板上，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腕，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这点小伤了。

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座火山在喷发。黎卿颤抖着爬向门口，却在半路痉挛起来。他仰躺在地板上，看见天花板在旋转，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声。

"救...命..."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边缘，一声巨响传来。房门被暴力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黎卿！"

是苏辞浩的声音。黎卿想回应，却只能发出一声呜咽。清酒的气息扑面而来，Alpha的信息素像一场及时雨，浇在他燃烧的身体上。

下一秒，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苏辞浩的怀抱意外地温暖，与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黎卿本能地往那热源贴近，额头抵在Alpha的颈窝处，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味道。

"坚持住，我给你打抑制剂。"苏辞浩的声音紧绷，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黎卿模糊地看见Alpha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支特制抑制剂，针头闪着冷光。但当苏辞浩卷起他的袖子时，却发现静脉已经收缩到几乎看不见。

"该死。"苏辞浩咒骂一声，立刻改变方案，"只能打腺体了，会有点疼。"

黎卿感到自己的后领被拉开，冰凉的酒精棉擦过后颈的腺体。下一秒，针头刺入的剧痛让他弓起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苏辞浩一手按住他乱动的身体，一手稳稳推入药剂。注射完毕，他却没有立即松开，而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腺体周围的皮肤，眉头渐渐皱起。

"这是..."Alpha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

黎卿的腺体上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长疤痕，像是被什么精密仪器切割过。普通Omega的腺体应该是光滑的，而他的却像是...被改造过。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疼痛如潮水般退去。黎卿的呼吸渐渐平稳，但高热仍未消退。他半睁着眼，看见苏辞浩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对，异常发热...不是普通的发热期提前...温氏实验室的标记？...尽快查清楚。"

Alpha转身时发现他醒了，立刻挂断电话，回到床边。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勾勒出苏辞浩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竟带着几分黎卿从未见过的担忧。

"谁...谁给你开的门？"黎卿虚弱地问。

苏辞浩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传感器显示你生命体征异常。至于门..."他顿了顿，"我撬了锁。"

黎卿想笑，却变成了一阵咳嗽。苏辞浩立刻扶他坐起，递来一杯水。水温恰到好处，不冷不烫。Alpha的体贴让他有些意外。

"谢谢。"黎卿小口啜饮，"你怎么会有特制抑制剂？"

苏辞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猜到可能会出事。"

"因为黎晏下的药？"

"不只是他。"苏辞浩在床边坐下，清酒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包裹着黎卿，"你体内有另一种药剂残留，是长期积累的。今晚的发热是两种药物反应的结果。"

黎卿心头一颤："长期？什么意思？"

"至少十年。"苏辞浩直视他的眼睛，"有人一直在给你下药。"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黎卿头上。十年？那时他才八岁！谁会...

"不可能..."他下意识反驳，"黎家没人会..."

"不是黎家。"苏辞浩打断他，"或者说，不只是黎家。"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部分真相，"黎卿，你的信息素...很特别。白桃乌龙在Omega中极为罕见，尤其是这种甜涩比例。"

黎卿警觉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认识另一个有同样信息素的人。"苏辞浩观察着他的反应，"肖家的夫人，林知宁。"

"肖家？"黎卿皱眉，"那个医药巨头？"

苏辞浩点头："林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肖楠尧的信息素是勿忘我，小儿子..."他故意停顿，"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至少官方记录是这样。"

黎卿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中闪现。但他很快摇头否定："你暗示我是...不，这太离谱了。"

"DNA不会说谎。"苏辞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根头发——显然是刚才抱他时取走的，"我已经让人去做比对了。"

黎卿瞪大眼睛，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苏辞浩："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就..."

一阵眩晕袭来，他向前栽去。苏辞浩稳稳接住他，两人一起倒在床上。Alpha的身体像一堵温暖的墙，将黎卿包裹其中。清酒与白桃乌龙的气息交融，竟产生一种令人安心的新香气。

"放开..."黎卿挣扎着，却使不上力。

"别动。"苏辞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坚定，"你的体温还在升高，需要Alpha信息素稳定。"

确实，被苏辞浩抱着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好。黎卿发现自己的疼痛在减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ABO生理学上称之为"信息素依赖症"，高匹配度的AO之间会产生这种效应。

"为什么帮我？"黎卿闷声问，"我们才见过两次。"

苏辞浩沉默了片刻："三次。"

"什么？"

"我们见过三次。"Alpha纠正道，"第一次是在你十岁那年，黎家的春季花园派对上。"

黎卿努力回忆，却毫无印象："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苏辞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时我躲在树后，看你追着一只蝴蝶跑过草坪。你的笑声...像阳光一样。"

黎卿抬起头，惊讶地发现Alpha冷峻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温柔。月光下，苏辞浩的眼睛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泛着深邃的蓝，像是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

"你从那时就..."

"不。"苏辞浩迅速恢复了常态，"只是巧合。这次订婚确实是家族安排。"

但黎卿已经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破绽。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抚上苏辞浩的脸："骗子。"

Alpha的瞳孔微微扩大。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黎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穿着单薄睡衣，被一个Alpha压在床上，而自己还在发热期...

苏辞浩显然也意识到了。他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你需要休息。医生马上到。"

"等等！"黎卿抓住他的手腕，"你说有人长期给我下药...是谁？"

苏辞浩犹豫了一下："还不确定。但戒指会保护你，有任何异常我都会知道。"他轻轻挣脱，"睡吧，我守着你。"

黎卿的眼皮突然变得很沉。是抑制剂里的镇静成分起作用了。在陷入梦乡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苏辞浩坐在床边的背影，挺拔如松，仿佛能挡住世间所有风雨。

"苏辞浩..."他迷迷糊糊地唤道。

"嗯？"

"如果...如果我真不是黎家的孩子..."黎卿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会失望吗？"

Alpha转过身，在月光下凝视着他渐渐闭上的眼睛："我认识的是你，不是你的姓氏。"

这句话成了黎卿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像一句温柔的咒语，将他带入无梦的睡眠。

苏辞浩确认黎卿睡熟后，才轻轻走出卧室。客厅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情况怎么样？"医生低声问。

"稳定了。"苏辞浩示意他小声，"采血样做全面分析，特别注意温氏实验室的标记物。"

医生点头，轻手轻脚进入卧室。苏辞浩则走到窗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王明辉，是我。"他声音压得极低，"样本已经拿到，但情况比想象的复杂...黎卿的腺体有手术痕迹...对，像是人为调整过信息素类型..."

通话结束后，苏辞浩站在窗前，望着黎家的花园。十八年前，那个追蝴蝶的小Omega笑得那么开心，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彻底篡改。

而今天，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

卧室里，医生正在采集血样。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黎卿在睡梦中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楠...尧..."

医生惊讶地抬头，但黎卿已经再次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监控室里，顾书彦正盯着屏幕上黎卿的生命体征数据。旁边的温以时摇晃着红酒杯，笑容玩味。

"反应比预期的还要强烈。"顾书彦轻声道，"他的腺体改造很成功。"

温以时凑近屏幕："苏辞浩的出现是个变量，要处理掉吗？"

"不必。"顾书彦关闭监控，"让他们再靠近些...感情越深，崩溃时就越有价值。"

他转身走向另一个监控屏，上面显示着一个年轻Omega的睡颜——栀子花信息素，与黎卿有七分相似的脸。

"告诉黎淮，是时候正式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