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元漪和程始的目光落在了女儿音书以及她身旁的女婿身上。只见那女婿虽一头华发尽白,可面容俊逸非凡,气质出尘,令人瞩目。
萧元漪瞧着音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期待,亦有一丝不安。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婳婳,你当真不愿回程府了吗?难道也不愿认自己的阿父阿母了?”话语中饱含着浓浓的哀怨与期盼。
音书闻言,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神色平静地回道:“程夫人,您在说什么?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婳婳,我是音书。我自然认自己的阿父阿母,只是如今我已成亲,有了自己的生活和责任,不能像从前一般随意了。”
一旁的南宫春水轻轻握住音书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而后看向萧元漪和程始,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程将军、程夫人,音书与我夫妻二人恩爱非常,生活和睦。音书心中一直记挂着程家,只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还望二位能够体谅。”
程始看着音书,嘴唇动了动,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嚅着开口:“音书,阿父阿母这些年对不住你,心中满是愧疚。如今只盼着你能常回家看看,一家人能多些团聚的日子。”
音书看着眼前略显苍老、满是期盼的父母,心中那因岁月隔阂而生出的坚冰,悄然间开始融化。她微微咬唇,正欲开口,却又似在犹豫……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都在等待着音书的回应,前厅中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
最终,音书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眸光中透着柔软,轻声说道:“阿父、阿母,日后女儿定会常回程家,多陪陪你们。”
在随后相处的日子里,音书与阿父程始相谈甚欢。程始眼中满是对女儿的疼惜,耐心倾听着音书这些年的经历,音书也被父亲的关爱所触动,父女间的温情在一问一答中不断升温,那些因岁月而错过的时光,仿佛也在这温暖的交谈中逐渐得以填补。然而,每当面对阿母萧元漪时,音书总觉得她们之间横亘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萧元漪虽也关心女儿,可她那惯有的强硬与严厉的态度,让音书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拘谨起来,母女间的对话总是难以深入,仿佛总有一种说不到一处的隔阂。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程始和萧元漪该离开南宫府的时候。萧元漪转身迈步,正欲登上马车。就在这时,音书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认真:“阿母,你可还记得当年带走阿兄时说过的话?”
萧元漪的身形猛地一滞,缓缓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音书,眼中瞬间闪过惊讶、疑惑,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音书则冲着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似藏着许多未曾言说的过往与情绪。
萧元漪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终究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登上了马车。一直候在马车旁的青苁,恰好将音书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青苁心中猛地一颤,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翻涌而出。
当年,程母与葛氏迷信所谓老神仙的胡言乱语,执意要留下男孩用来挡煞。萧元漪却有着自己的远见和担忧,她深知在那样的环境下,男孩极有可能被养废,不仅会毁了自身前程,更可能给整个程家带来巨大的灾祸。在激烈的争执中,萧元漪神情决绝,语气冰冷地说道:“女娘被教坏了也无妨,到时候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便是,再给些嫁妆。” 那话语中的无奈与狠绝,即便时隔多年,青苁回想起来,仍觉得清晰如昨。
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五娘子音书尚在襁褓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到这些话。青苁心中满是疑惑,不禁暗暗思忖:五娘子究竟是从何处知晓这些话的呢?
此刻,青苁看着马车里神色凝重、陷入沉思的萧元漪,又瞥了眼不远处那带着深意微笑的音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只觉这母女之间的恩怨情仇,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错综复杂得多。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程始留意到身旁的萧元漪神色凝重,似有心事,便轻声问道:“元漪,你在想些什么?”
萧元漪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思索,喃喃道:“我一直在想音书最后说的那句话,当年……到底是哪句话让她如此耿耿于怀呢?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话的呢?”她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的深处搜寻着往昔的片段,心中暗自揣度着音书话语背后的深意,也在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弥合自己与女儿之间那道深深的裂痕……
青苁默默地跟在马车旁边,心中想着或许这一切的答案,只有萧元漪自己才能找到,而这程家的故事,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不知还会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