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见紧紧攥住程少商的手,那掌心的温热,似是给予她无尽的勇气与力量。二人并肩踏入那阴森可怖的牢狱,四周墙壁斑驳陆离,岁月的痕迹尽显,昏暗的光线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每一丝空气都仿佛浸透着绝望与无助,令人不寒而栗。
萧元漪原本低垂双眸,满心皆是愁绪与忧思。当她不经意间瞥见程少商的身影,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眼中的焦急与担忧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翻涌而上。她三步并作两步,疾如疾风般冲到程少商面前,声音颤抖且急促,带着无尽的关切与惶恐:“嫋嫋,我的心肝儿,你怎么竟跑到这等鬼地方来了?快快离开!陛下没将你关押起来,分明是念着你的情分,不想追究于你。这牢狱之地,岂是你能久留的?万一陛下改了主意,可让为娘如何是好?快些走,莫要再留在此处!”
袁善见微微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身姿挺拔地向前一步,脊背挺得笔直,面向程家众人,神色肃穆凝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沉声道:“诸位,当年音书向陛下所提的那个请求,陛下当时可是应承下来了的。如今陛下已差遣凌不疑将军和三皇子文子端前去彻查此事。倘若程家确实是被冤枉的,以陛下的圣明,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让你们无罪释放;可若真的做下了这等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依照陛下所定的律法,那后果……唉,实在是不堪设想啊。”
萧元漪瞬间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如寒夜中熠熠生辉的寒星,没有丝毫的迟疑,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程家,自祖辈开始便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了陛下,为了这天下百姓,出生入死,在所不辞。绝没有做过这些大逆不道、违背良心之事!我程家上下,每一个人都问心无愧!”
袁善见微微颔首,略作停顿后,接着说道:“陛下还让宣皇后跟越妃派人告知了少商,若是程家真的犯下这等弥天大罪,程家上下,无论老幼,怕是都难以逃脱一死。不过,陛下念在少商已然嫁为人妇,且拥有郡主的尊贵身份,会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
萧元漪神色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急忙问道:“那姎姎呢?陛下又是怎么说的?我那可怜的姎姎,她年纪轻轻,又有何过错?”袁善见面露难色,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陛下说,少商已嫁,又有郡主之身,可饶她一命。至于其他人……陛下并未多提。”袁善见说罢,轻轻摇了摇头,便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程少商轻轻上前,温柔地握住萧元漪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与安慰,轻声细语道:“阿母,您莫要太过忧心。当年妹妹曾向陛下提过请求,若是程家并未做过这些事,凭陛下的英明神武,想来不会有太大的祸事。而且如今已经有人在彻查此事了,咱们只需耐心且安心地等待,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的,到那时程家定能洗清冤屈。”
待袁善见和程少商把该说的话都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牢房。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的程母突然如疯了一般扑了过来,情绪激动地大声呼喊起来:“嫋嫋啊,我的乖孙女,我攒了些体己钱,你快拿去救救你阿父啊!可不能让他含冤死在这啊!”那声音尖锐而绝望,在阴暗的牢房里久久回荡,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萧元漪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拉住程母,神色严肃且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娘,别喊了!别再闹了!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若咱们程家真没做那等事,必定会平安无事的。如今可别再把嫋嫋牵扯进来了,她好不容易才没被陛下怪罪,你若是再这么闹下去,害了她可如何是好?”
萧元漪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如一团乱麻,思绪万千。她不禁回想起当年音书请求陛下的那一幕:若程家犯事,定要陛下彻查清楚,若真有罪责,程家甘愿承担;若无罪,也望陛下能还程家清白。萧元漪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不断翻涌,当年那孩子怎么就会跟陛下说这些话呢,而且如今程家竟真的出了事。只是眼下因为程始的事情,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只能暂且将这些念头按下,不再多想。
程少商听着程母的呼喊,心中犹如刀绞般不忍,但也明白萧元漪的话在理,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与袁善见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脚步中满是对程家众人的牵挂与担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她的心。
凌不疑与三皇子历经千辛万苦,四处奔波查访,搜集各种线索,终于查明了真相,确定程始是遭人恶意诬陷,被泼了脏水,实属冤枉。证据确凿之后,凌不疑神色严峻,目光如炬,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子,事不宜迟,你速速将此事送入皇宫,向陛下禀明详情,切不可有丝毫耽搁!”三皇子亦是一脸郑重其事,眼神坚定,点头应道:“放心,十一郎,我定不会辜负所托!”说罢,便飞身上马,快马加鞭,携着证据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三皇子入宫之后,将所查之事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文帝。文帝听后,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心中既对程始可能被冤枉的事情感到震惊不已,又对那幕后黑手的胆大妄为、竟敢陷害忠良的行径怒不可遏,沉声道:“若真如你所言,定要将那陷害忠良之人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而凌不疑在得知程始被困的具体位置后,心急如焚,心乱如麻,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孤身一人毅然闯入那险境之中。那地方地势险恶,山峦起伏,敌军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可凌不疑毫无惧色,凭借着自身高强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如猛虎下山般左冲右突,奋力厮杀,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终于,他找到了被困的程始。此时的程始虽已狼狈不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见到凌不疑的那一刻,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凌将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太危险了!”凌不疑一边为程始解开束缚,一边沉着冷静地说道:“程将军,先别说话,随我出去!”
在凌不疑的奋力拼杀和全力保护下,二人成功突围,程始也终于脱离了那危险的境地,转危为安。
待程始平安归来,文帝查明真相后,当即下令将程家众人无罪释放。程家老宅中,众人劫后余生,百感交集,相拥而泣。萧元漪与程母,这对往日里时常因琐事拌嘴争吵、矛盾不断的婆媳,此时亦是感慨万千,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萧元漪轻轻握住程母的手,眼中满是诚恳与愧疚,说道:“娘,过去儿媳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能海涵。如今历经此劫,只盼咱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程母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拍了拍萧元漪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元漪啊,是娘不好,以前多有不对。也多亏了你和嫋嫋、音书,咱们程家才能渡过这道难关,挺了过来。”自那以后,婆媳二人不再似从前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相处时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关系渐渐融洽起来。
待程家众人相继离去,偌大的宅院里寂静无声,唯有烛火摇曳。程始因牢狱之灾的折磨,虚弱地倚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尽显憔悴。
萧元漪静静地坐在床边,她的眼神中交织着心疼与牵挂,伸出手轻轻握住程始的手,那微凉的指尖传递着丝丝温热。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眉间的愁绪拧成了疙瘩,语气中满是焦虑与无奈,轻声说道:“阿始,你说音书那丫头还有春水她们到底跑哪儿去了?我把府里最得力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各处打听、四处搜寻,能想到的地方全找遍了,可就是没一点音信。还有善见那孩子,心里记挂着少商,又念着和音书的情分,即便心里头事儿多,也没落下找音书的事儿,同样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可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连个影子都瞧不见,真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她们在外面吃得好不好,住得安不安稳,有没有碰上啥难处,万一遇上坏人可咋办哟……”
说着说着,萧元漪的声音渐渐哽咽,眼中泛起了泪光,自责与懊悔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眼前浮现出音书昔日的模样,那个懂事又倔强的孩子,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自己曾经疏忽了对音书的关心,或许孩子也不会如此决然地离开,如今更不会这般毫无踪迹。
程始察觉到萧元漪的情绪,微微动了动身子,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微弱却满是安抚:“元漪,你别太责怪自己了,也别太忧心。音书那孩子聪明伶俐,主意正得很,既然她选择了离开,肯定是有她的打算。说不定她们去了哪个偏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罢了。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着,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们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萧元漪轻轻点了点头,可心中的担忧仍如阴霾般久久不散。她默默在心底祈祷,希望音书和春水能够一路顺遂,逢凶化吉,早日回到这程家大院,让她这颗悬着的心能真正落回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