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A市洁具行业的龙头人物，卫秋华，女，生于1962年，广西柳州人，本市财经大学毕业，以代理德国洁具品牌“贝朗卫浴”进入本市洁具行业，短短九年的时间，以连年销量第一的成绩占领A市40%的市场份额，于2001年创立自己的品牌公司“泓杰”集团，旗下经营卫浴洁具产品上百种，连锁店面已超过二十余家……现由掌上爱女卫榕一手打理……

她女儿怎么随她的姓？米亚心里画问号，又一转念，管他呢，有钱人的世界，谁知道啊！

米亚坐在出租车上，用“百度”恶补功课，食指不停地在手机上戳戳点点，真是来头不小，前面的歌功颂德的就一带而过了，米亚怀着常人的猎奇心态直接过渡到家庭生活版块。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个，就要收走你那个。翻译成英文就是，上帝是公平的，为你关上了这扇门，同时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

卫秋华事业平顺辉煌，婚姻家庭相对坎坷，资料显示，有过短暂婚史，现独身，离异丧偶不明。

生活中的卫秋华，热爱文学、艺术、绘画，出过书，游过学，近年来，淡出商圈，私底下不知在忙什么……

这样的女人，人生经历基本上可以出一部中篇了，最终都会千帆过尽，倦鸟归巢。

米亚又一次端详着首页官方发布的免冠照片，标准的老美人一枚。

站在饭店门口米亚翘首企盼，下坠的夕阳如同一层蜜柚色的滤镜，城市从一个雄壮的男人变性成一个温婉的少妇，浓情蜜意即将悄然上演。米亚打量着每一个从豪车里走下来的男男女女，目标人群始终没有出现。这时，她的手机受惊似地响了起来，李画压低声音像是和米亚接头的地下工作者。

“你在哪儿呢？”

“领导让我在门口等着接人。”

“等你接到人，凉菜都热好几遍了。”

“你啥意思？”

“卫总已经来了，就等你了！”

合上电话，米亚一溜小跑，心想这怎么可能。进去之后才明白，从天而降的卫总化身成百姓之一，一身平民妇人打扮，身边只跟着一个类似助理或司机的女孩儿。她的朴素典雅化解了米亚这边时尚职业气场的压力，如一颗定海神针，让人心里不再忐忑拘谨。

李画的眼神充满责备，意思是，接个人都能接漏了，你可真行。

领导的眼神像抓住迟到学生的班主任，严厉地示意米亚，还不赶紧找位置坐下，耽误大家时间。

卫总的眼神……天啊，米亚自作多情地读出了N多种含义，像母鹿看小鹿似的。米亚腿软得还没喝就醉了，飘向自己的座位。

米亚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得为她做点什么？献殷勤本来就是小喽啰干的事情，米亚忙起身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转圈为大家斟茶递水。

卫总有自带的杯子，里面的水永远保持在五分之三的刻度上，米亚可不想抢了别人的活儿干，招人讨厌，只好多此一举地重倒一杯放在她的右手边。

今晚看来乙方人员全都会错了意，此饭不像局，气氛倒更像下午茶。高层对话从桌上一道菜开始，从简单的吃喝，到养生保健，再到食品安全，像大山的相声，能从违章驾驶说到金融危机，中间还提到了《舌尖上的中国》。大家都像皇家卫队似的跟在卫总身后热烈捧场，她起一个话题，大家就叽叽喳喳，她显出倦怠，大家就吃吃喝喝。

卫总说：“米小姐的吊坠很别致，哪里买的？”

米亚呵呵道：“是啊，我妈给的。”

所有人都盯着米亚的胸看。

卫总又说：“米小姐没想过留学吗，趁着年轻多学些东西，多见见世面。”

米亚又呵呵道：“我读书潜力有限，现在只想好好工作，为自己攒嫁妆。”

所有人就说米亚脚踏实地。

“皇后”几次插嘴想谈些公事，都被卫总一个手势，轻松制止，说工作上的事情你们找榕榕谈，我会跟她说的。不谈工作，大家生活又没什么交集，闲聊就会出现冷场，一次两次过后，看样子要散席了。

中间“皇后”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脸色就变得很不对劲，是那种极力掩饰还流得到处都是的愤怒。米亚和李画换了个眼神，传递的内容一模一样：领导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