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公子,宫鸿徵宫先生携女求见。”
宫鸿徵稍稍抬起头,看着角宫四处的白杜鹃,眼底笑意更甚,探子消息无误。
宫二先生从不喜这些花草植物,是之前的新娘留下的,他把目光放到身边自己一身素衣,优雅温婉的女儿身上。
宫尚角和宫远徵闻言后都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徵宫之人为何前来角宫冒犯?
宫尚角看了宫远徵一眼,点头,“请人进来。”
宫鸿徵似是没料到徵宫宫主也在这儿,眼睛微微睁大,脖子往后伸了点,硬着头皮领着女儿走近。
宫远徵不屑地瞥他一眼,目光顺势落到他身侧后方的女子身上,目光凝住,下意识转头看宫尚角一眼。
宫鸿徵是他表叔,这女子想必就是自己那个表姐,幼时见过几面,父母去世,所谓血缘关系也不多往来,他在角宫的时间更多,大多时侯宫门大宴才会将人聚齐,但底下人乌泱泱一片,根本不会刻意留心,久而久之,便记不得长相。
今日一见,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一袭白衣,长发用一根束带拢于身后,额前两缕长到耳下的刘海,模样柔若无骨,眼神却透露着坚毅,与一位旧人有七八分相似。
宫远徵目光一下变得犀利,审视着她。
宫仪徵含笑回望,微微颔首,这神情…活脱脱的旧人之姿。
孤山派难不成还有遗孤?宫尚角给了宫鸿徵冷飕飕的一眼,“不知叔父到访所为何事?”
“尚角,远徵。叔父近来听闻大哥担忧你这终身大事,家中有一女,不才,读过四书五经,通医术,大哥让我领人给尚角你看看,可能入眼?”
倒是实诚、直接。
宫远徵十分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宫尚角静静地看向他,对视几秒后宫远徵别过脸去。
目光再度回到宫鸿徵身上时,宫尚角在心里笑,目光没移开半寸,盯得宫鸿徵背脊直发毛,宫仪徵声音温柔如水,“宫二先生,小女名仪徵,父亲、叔伯有令,小女不敢违。”
一个直接,一个以退为进,还打上配合了?
宫尚角微微侧过脸问旁边黑着脸满脸不高兴的宫远徵,“徵宫之人,自是要问过徵宫宫主,远徵意下如何?”
宫远徵不喜欢不满意不想的神色直接摆在脸上了!方才宫尚角初见她时的惊讶根本瞒不过宫远徵,“既然哥哥喜欢,收了便是。”
说罢,又是重重且十分不服气地一声“哼”,他拂袖大步流星地离开,宫尚角连话都来不及说,无奈地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一眼。
宫鸿徵余光也往宫远徵离开的方向瞟,暗暗得意。
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的事屡见不鲜,当初的上官浅,如今的宫仪徵。
宫远徵的终归为他所有,分到每个徵宫人手里的便是小份,而宫仪徵,他的亲生女儿,倘若能攀附上宫尚角这颗大树,他们便有无后顾之忧,若是能助他儿登上徵宫宫主之位…
宫鸿徵如是想。
“叔父今日特意登门,可见其诚意,宫仪徵姑娘留下吧,稍后便让人给姑娘收拾间干净屋子。”
宫鸿徵一脸喜色,连说好好好,那嘴笑得都合不拢。
他稍微应付了几句,便以还有事务未处理之由脱身离开,先他们离开徵宫。
宫仪徵便在角宫住下,住得还是原先上官浅初来时住的那间屋子。
下人都在传,角公子这是睹人思人,找了个慰籍,仪徵姑娘就是上官姑娘的替代品,角公子真是爱惨了上官姑娘。
这话被路过的宫远徵听见,他冷脸呵斥,“嫌活不够多,不够累是吗?还有心思说闲话?”
方才还聚在一块的几人慌乱散去。
宫远徵嘴角紧抿,白杜鹃开了满院,比上官浅在时开得还要盛,说是特意学过旁人也丝毫不会怀疑。
他弯腰,捏住细细的花枝,拇指重重朝前一摁,发出轻轻地咔,花枝折断。
“宫主何必为难这无辜杜鹃。”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宫仪徵慢慢说,故作疼惜地看那片掉落在地上的花瓣。
宫远徵眼神都不分她一点,满是不屑地说,“这里再珍贵的我都动得,别提这点花花草草。”
“近来我给它们浇水时,宫二先生都在旁边陪着。”宫仪徵笑说,羞涩垂眸,勾唇笑。
“我哥他确实不爱花草也懒得搭理你,只冷眼旁观。”宫远徵直言。
宫仪徵不气不怒,这样子更像上官浅,“宫二先生的手是处理宫门事务,用于杀敌,这些事自是不便劳烦。”
宫远徵这时反而动了怒意,情难自禁地笑出声来,为何非是你们认为的这些?这些吃力又不讨好的事都往我哥身上对,他的两只手还可以用来写诗写词,来举杯品茗,很多不费一丝心力之事。
夜里,宫尚角和宫远徵在屋里品酒,傍晚时,宫紫商才挖出的,幼时自己埋下桂花酿,距今已有十多年,酒气醇香、甜蜜醉人。
“大小姐说,前任商宫宫主轻视她这个女儿,旁人在襁褓时就有的女儿红,她没有,她就自己埋,埋她喜欢的桂花酿。”宫远徵呷一口酒,放下,再拿起来呷一口。
他小口小口喝酒,时不时皱起眉头的模样,宫尚角觉得可爱,笑,“姐很不容易。怎么?喝不惯?”
宫远徵一手托着脸,一手玩着杯子,看向宫尚角时,眼睛很明亮,“嗯,又甜又烈,有点扯嗓…”
“角公子,宫姑娘派金芸来请您,过去一趟。”金复说,
宫远徵眼里的光亮一下子暗沉,这俩主仆真烦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宫尚角摁住他倒酒的手,放下酒壶,先是柔声交代,“近来天气干燥,你总说嗓子痒,酒烈,莫急着下肚,烈酒要现在口中含一会儿,远徵弟弟…”
宫尚角看他那副撇嘴倔状,“罢了,不喝了。有人请,你早些歇息。”
“哥…”宫远徵委屈巴巴地皱着五官。
宫尚角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去看看她。”
推开未紧闭的房门,传出一阵幽香,和平日里宫仪徵身上的不同,让常年混迹与刀光剑影中的宫尚角的警惕心立即被拽起,他才从云为衫那学的点穴,就用上了,他封住自己穴道,以防这香气迅速入体。
宫仪徵立刻迎上来,她长发如瀑披在身后,身上是一套水绿色的抹胸长裙,外有层薄纱,圆润的肩头要露不露。
宫尚角目光越过她肩膀看到她身后圆桌上放着的那个香炉,旁边还有酒壶与杯子,宫尚角福至心灵,平静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玩味。
“角公子,这是父亲私藏多年的好酒,听闻,你常与远徵弟弟品酒,不知我可否也能与公子共饮些陈酿?”她的眼神夹杂着精明。
很快宫尚角便知那一瞬精明并非错觉,几杯小酒下肚,气血翻滚,肌肤渗出薄汗。宫仪徵试探地凑近他,见宫尚角咬牙忍耐却未有推拒举动,她慢慢用手指勾下肩头的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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