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铁锁

##**第一节：峡江烽烟**

民国十年秋，瞿塘峡的崖壁上凝着盐霜，江水在夔门拧成青筋暴起的怒拳。李守业趴在白盐山的礁石滩，盯着对岸黑压压的北洋军旗。赤甲城的断垣间，川军刘湘部的残兵正用汉阳造点射江面——子弹却总被英国炮舰“夜莺号”的钢板弹飞，溅起一串讥讽的火星。

“狗日的‘护航费’，比阎王账还狠！”船工老陈啐了口血沫，他的柏木船昨夜被英国税务司扣留，船舱里三百斤巫山雪枣全喂了江鱼。李守业摩挲着从礁石缝抠出的箭镞，那是光绪年间教案中百姓射洋船的遗物，箭杆早朽成泥，唯铁刃仍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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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永安悲歌**

白帝城的石阶被血浸得发粘，刘备托孤的永安宫成了野战医院。断腿的川军士兵躺在《出师表》碑刻下，纱布渗出的脓血染污了“鞠躬尽瘁”四字。戴眼镜的军医原是华西坝学生，此刻正用《伤寒论》包紮伤口，泛黄的线装书页吸饱了血，像片片凋落的梅瓣。

李守业在偏殿寻到半截《八阵图》残碑，碑文被炮弹削去大半，唯“天覆阵”三字完好。忽闻江面汽笛尖啸，英国税务司的快艇逼近，船头架着马克沁机枪。他抓起一把江砂撒向残碑，砂粒竟在青石纹路间聚成夔门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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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桡戟惊涛**

巫山码头，三千川鄂船工歃血为盟。桡片蘸着鸡血在青石板上划出“生死状”，老艄公吼起《桡号子》：“舍了婆娘舍不了桡，老子生在江上死江涛！”英国税务司的黑色小艇刚露头，上百条舢板如离弦箭扑去，桡片劈浪声似千军擂鼓。

李守业伏在龙骨岩后，见英国水兵举枪瞄准老艄公，猛地甩出腰间缆绳。浸透桐油的麻绳缠住枪管，火星引燃缆绳，火蛇顺枪身窜上税务司制服的铜纽扣。江风卷着火苗掠过《生死状》，将“驱除洋寇”四字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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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水经玄机**

夜探神女峰时，李守业在朝云庙废墟中踢到个铜匣。匣内《水经注》残卷裹着鲛绡，郦道元的朱批在月光下显形：“江水又东，径广溪峡，斯乃三峡之首也……中有滩，湍流怒涌，宜疏不宜堵。”残卷背面竟有张之洞的批注：“光绪廿二年，借比利时款疏此滩，反淤更甚，国弱则治水亦难！”

刘伯承举马灯细看滩险图，独眼骤亮：“英国人的炮舰吃水两丈，若在叱滩暗礁布水雷……”话音未落，崖顶滚落碎石，露出半截铁链——正是明代锁江抗清的千钧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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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八阵新解**

夔门古栈道的烽火台上，李守业摊开血染的《八阵图》残卷。刘伯承以刺刀作笔，在青石板上勾画：“诸葛的‘地载阵’可化地雷阵，陆逊当年困死此处的败兵，今日轮到英国佬！”

三更时分，船工们抬着明代铁链潜入叱滩。铁链缠满水藻，如蛟龙盘踞暗礁之间。英国炮舰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时，李守业拉响水雷引信。爆炸的气浪掀翻快艇，锁江链绞住螺旋桨，马克沁机枪的子弹在古栈道上凿出“还我河山”的弹孔。

晨光破雾时，幸存的英国水兵攀上礁石，却见崖壁新刻一行魏碑：“犯我川江者，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