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将银质十字架贴在唇上,冰凉的金属表面残留着晨祷时的寒意。
修道院的马车在黑松村口停下时,十二只乌鸦同时从枯死的橡树上惊飞,像一把撒向灰白天空的焦炭。
艾琳娜圣父保佑,这里的空气都是腐烂的
年长的莱古修女用苦艾草浸泡过的面纱捂住口鼻,嫌弃地看着四周。
艾琳娜则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悄悄地数着村口歪斜的七根木桩。每根顶端都钉着风干的野兔头骨,空洞的眼窝里塞着发霉的薰衣草。
医疗队的担架在泥地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担架上盖着白布,但艾琳娜分明看见有团人形黑影在白布下缓慢蠕动。
领队的库克玛修女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普通修女别看,孩子。那些不是病人,只是还没死透的容器
村庄静得像幅被诅咒的油画,只剩她们的呼吸和萧瑟的风声。
艾琳娜数到第三十七扇紧闭的窗户时,注意到所有窗棂都用黑绳系着干枯的鼠尾草。
她的念珠突然发烫,玫瑰木珠子上浮现出细小的血珠。
普通修女今晚在教堂宿营
库克玛修女的铜铃在暮色中嘶哑作响。
普通修女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要查看祭坛下方的地窖。
艾琳娜她们被安排在村子西北最边上的郊落,远离村落。
夜幕降临后,村子中唯一的活人这才姗姗来迟,他是村子里最后的生存者。
但是说是生存者却也不算纯粹,因为他的咽喉部已经生了个巨大的脓包,一边走一边显露出白色羽毛。
普通群众咳咳,感谢大家的到来,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告知库克玛修女,现在来只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
普通群众要保持敬畏之心,不要随意进入村民家中,不要随意拿取村民用品,其余的库克玛修女会告诉大家。
艾琳娜搞不明白这个生存者的话语,她正打算出声询问,下一刻就听见他咳得猛烈,血块夹杂着血液一起喷洒出来,洒落在地上。
艾琳娜……
普通修女早日睡觉,明日的救援任务很重,现在各个小队的队长来我房间,我们先行商讨后续救援计划。
库克玛扫视了一圈坐在低板凳上的修女们,眼中的警告满溢出来。
普通修女别让我发现有人弄小动作,不然……
她似乎是担心,在临进房门之前又对着他们厉声警告。
艾琳娜不理解为何库克玛态度如此警惕,但这却不妨碍她心跳加速,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危险和不安。
这片陌生的土地,让她整个人都宛如被放上油锅里的鱼,焦躁难耐。
午夜时分,艾琳娜被指甲刮擦石板的声音惊醒。
月光透过彩窗将屋外的玛利亚塑像切成五色尸块,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祭坛,那上面的蜡烛在艾琳娜看过去后就自行燃烧起来,淌下的蜡油在石板上缓缓拼凑出"救我"的拉丁文字。
当她想要俯身辨认时,整个祭坛却突然塌陷,露出一条幽深得不见落脚地的螺旋向下的骨阶。
艾琳娜莱古修女?库克玛修女?
艾琳娜的呼唤在甬道里撞出无数回声。
骨阶在她脚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脆响,墙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仍在转动的眼球,最深处传来熟悉的圣歌声,艾琳娜驻足仔细聆听了一会,在听清后却是头皮发麻,整个人寒颤不止。
原因无他,那熟悉且美妙的圣歌,并非同往日一般,而是倒着吟唱的《末日经》,越仔细听就越会清晰地听到惨叫和哭嚎。
加快脚步顺着骨阶而下,地下教堂的拱顶垂落着蛛网状的血管。
艾琳娜看见医疗队的人围坐在倒悬的十字架下——如果那些长着队友面孔的溃烂生物还能称作人类的话。
莱古修女的头旋转了180度,颈椎骨刺穿黑色的祈祷巾
普通修女小羊羔迷路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