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传来蒸汽喷发的巨响。
散兵神色骤变,拎着我的后颈腾空跃起。
数十台遗迹守卫破土而出,独眼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它们的关节显然被改造过,炮口涌动着深渊的黑雾。
"抱紧。"
他在雷暴中咬牙切齿,
"敢松手就把你做成踏鞴砂的机械肥料。"
失重感比过山车俯冲更刺激。
我死死环住他纤细的腰肢,脸颊贴着振袖间冰冷的金线刺绣。
散兵带着我在弹幕中穿梭,雷箭精准命中每台机械的能源核心。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他的斗笠,紫发如瀑散开,发梢扫过我的鼻尖带着静电的酥麻。
当最后一台遗迹守卫轰然倒地时,我的校服裙摆正在冒烟。
右腿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大概是躲避时被流弹灼伤了。
更糟糕的是饥饿感卷土重来,胃部抽搐的声响甚至压过了废墟间的余震。
散兵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他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我丢在沙滩上,转身时振袖甩出凌厉的弧度:
"别跟着我。"
我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突然想起游戏里某个被删减的语音彩蛋——
人偶没有味觉,但会收藏各种甜食,因为倾奇者时期的某位工匠总在检修后塞给他一块金平糖。
"喂!"
我冲着那道紫色身影大喊,
"你受伤了!"
海风将血腥味送到鼻尖。
他后腰的裂痕正在渗出靛蓝色液体,在白衣上晕开妖异的蝶形。
这应该是在实验室留下的旧伤,每逢雷雨都会发作的隐疾。
散兵身形微晃,雷光在掌心明灭不定:
"再多说一个字..."
乌云在此时撕裂天际。
暴雨倾盆而下的瞬间,我看见他踉跄着扶住焦黑的枯木。
苍白指节深深陷入树皮,关节连接处泛着低温症患者般的青紫。
"我知道避雨的地方!"
我冲过去架住他胳膊,
"往北走三百步有座废弃的瞭望塔。"
他甩开我的力道像垂死的兽类:
"滚开!"
雷鸣恰在此时炸响。
散兵突然捂住耳朵蜷缩起来,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纸灯笼。
雨水冲刷着他颈间的金色接缝,露出底下细密的电路纹路。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倒像是被遗弃在垃圾堆的破损人偶。
"失礼了!"
我扯下领巾蒙住眼睛,凭着记忆摸索到他后背,
"请抓住我的肩膀。"
或许是雷声太刺耳,或许是伤口太疼痛,他竟然没有反抗。
我们跌跌撞撞穿过暴雨,每一步都溅起带着铁腥味的水花。
当终于摸到瞭望塔腐朽的木门时,我的指甲缝里全是紫檀木碎屑。
阁楼堆着发霉的稻妻卷轴,我摸索着找出半截蜡烛。
暖黄光亮起的刹那,散兵正用振袖遮住脸缩在墙角,湿透的衣摆下露出机械关节的冷光。
这个姿势让我想起动物图鉴里的紫貂,遭遇天敌时会用尾巴盖住眼睛装死。
"要吃点东西吗?"
我翻出泡烂的笔记本,内页夹着半块便利店买的黑巧。
他透过衣袖缝隙瞪我:"你想毒杀执行官?"
"这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的续命神器。"
我掰下沾着纸屑的一角塞进嘴里,
"你知道吗?巧克力里含有苯乙胺,能让人产生恋爱般的愉悦感哦。"
雷声渐歇的寂静里,我听见他发出极轻的嗤笑。
月光从破窗流泻而入,照亮了他袖袋里滑出的油纸包——
三枚绯樱饼完好无损,糖霜在潮气中依然晶莹如初。
"喂。"他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的那本轻小说..."
"《浮世相逢》第三卷的插画师画技太烂了。"
我面不改色地扯谎,
"居然把您画成被旅行者公主抱的造型,简直是对执行官威严的亵渎。"
空气骤然降温。
雷光擦着耳际射穿墙壁时,我正把最后一点巧克力抹在饼干上。
散兵夺过油纸包的动作像闹脾气的猫,绯樱饼却被粗鲁地掰成两半。
"赏你的。"
他扔过来的半块点心沾着靛蓝色痕迹,
"吃完就滚出我的领地。"
我咬下糖霜的瞬间,他忽然伸手抹去我嘴角的碎屑。
指尖残留的雷元素让唇瓣微微发麻,这个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弄脏地板了。"
他背过身擦拭手指,
"天亮前不消失的话..."月光勾勒出他泛红的耳尖,
"就把你拴在鸣神大社当招财猫。"
后来在八重堂的《人偶饲养日志》里读到这段时,神子笑得花枝乱颤:
"那孩子啊,把炸毛的猫科动物会做的事全做了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