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可注意到其中一人的面具缺了右角，正是三年前陈墨任务报告里提到的"断角"组织标志。

　　"抓紧！"

　　陈墨突然揽住程可的腰纵身跃下，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程可瞥见他后颈的蓝纹蔓延至耳后，形成类似郑和舰队星图的纹样。

　　两人坠入冰冷海水的同时，整艘宝船在量子爆炸中化为纷飞的木蝴蝶。

　　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时，程可腕间的木盒突然自动展开。

　　纳米材料编织成的气泡将她包裹，陈墨的瞳孔在幽蓝水光中缩成竖线："呼吸！"

　　当程可重新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令她战栗。

　　燃烧的太平港上空，三艘刻着"大明"字样的宝船正与银灰色的梭形飞行器交火，箭雨与激光束在夜空中织成致命的光网。

　　更远处，郑和旗舰的桅杆顶端悬浮着巨大的青铜浑天仪，那些本应在三百年后才被发明的齿轮结构正在疯狂旋转。

　　"他们在重构时空锚点。"

　　陈墨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当浑天仪与北极星重合......"

　　程可突然想起《瀛涯胜览》里的记载：郑和曾在航海日志中描述过会发光的星盘。

　　历史学家一直以为是文学夸张，此刻她亲眼看见那仪器正在抽取银河的辉光。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翻在礁石滩上，陈墨的伤口渗出的血珠竟悬浮在空中，形成诡异的血色星图。

　　程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DNA被编入了时间密码！这些血...在自动绘制永乐三年的星空！"

　　陈墨眼中有刹那的动摇，但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他扯过程可的衣襟指向港口："看仔细了，那些所谓的历史！"

　　顺着他的手指，程可看到燃烧的货栈后方，年轻的郑和正在指挥亲兵抢救航海图。

　　而在他身后三步之遥，有个文官打扮的人正从袖中掏出注射器，那人的官服下摆露出量子纤维内衬，注射器里的液体泛着时间管理局医疗部特有的翠绿色。

　　"那是...局长林岳？"程可的指甲陷入掌心。

　　虽然面容年轻了二十岁，但那道标志性的疤痕确实与现任局长完全一致。

　　陈墨的低笑混着血腥味："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必须亲自来这个时代？"

　　他突然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和林岳同款的时间锚点烙印，"三年前被留下的不只是我的搭档，还有整个真相。"

　　海天相接处突然裂开紫色的缝隙，程可的纳米气泡开始不受控地闪烁。

　　那些机械蛇群从时空裂缝中涌出，首尾相衔组成巨大的青铜门扉。

　　门缝中伸出的章鱼触须状生物，表面却覆盖着明代青花瓷纹路。

　　"时空闭环要形成了。"

　　陈墨将粒子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上，"杀了我，就能终止我的DNA认证。"

　　程可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在触碰到那些血色星图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穿着飞鱼服的陈墨在宣德炉前焚毁密信，林怀恩被凌迟时围观人群中闪过量子传送的蓝光，还有她自己…某个尚未发生的时间线里，正将纳米注射器刺入郑和的后颈。

　　"你看到了。"

　　陈墨的瞳孔开始泛金，"这就是时间特工的诅咒，记忆会在时空中......"

　　他的话被剧烈的时空震荡打断，浑天仪投射的光柱突然笼罩两人，程可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量子化。

　　在完全消失前，她拼尽全力将陈墨推入礁石缝隙，自己却被吸入青铜门内的混沌时空。

　　当程可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时间管理局的主控室。

　　但这里的设备明显更先进，墙上电子钟显示着2123年。

　　穿着黑色制服的"林岳"正微笑着鼓掌，他的左眼是机械义眼："欢迎来到真实的历史，程可研究员。"

　　全息屏幕上的画面让程可窒息，郑和舰队正在炮轰21世纪的上海外滩，宝船风帆上印着醒目的二维码，甲板上的明朝士兵手持激光火铳。

　　而舰队统帅的画像，赫然是她自己穿着明朝官服的模样。

　　"你们在制造历史闭环！"程可突然明白那些机械蛇的用途，"用郑和的舰队为时光机供能......"

　　"嘘——"

　　未来的林岳将手指按在她唇上，"你该担心的是陈墨，当他发现你才是时空闭环的最后一块拼图时，那把短刀会先刺穿谁的心脏？"

　　海水咸涩的味道突然再次涌现，程可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1405年的沙滩上，陈墨染血的脸近在咫尺。

　　他手中的短刀架在她脖颈间，眼中翻涌着上百个时空的记忆："你终于回来了，闭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