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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中国历史演义

司马炎受禅称帝,国号大晋,改元泰始。大封宗室二十七王,以司马孚为安平王,司马亮为扶风王,司马伷为东莞王,皆假节钺,都督诸州军事。又以贾充为车骑将军,何曾为太尉,石苞为大司马,一时权柄尽归司马氏。

时东吴虽灭,岭南交趾郡复叛,吴将陶璜据城不降。炎命杜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讨交趾。预至荆州,修甲兵,缮城垒,广积粮草,遣使说降陶璜。璜感其诚,乃献交趾地图,率部归降。

羊祜在襄阳,闻预平交趾,上表曰:"吴主孙皓暴虐,宜乘此机会灭之。"炎曰:"朕新即位,未可轻动。"祜乃广施恩惠,与吴人开布大信。每交兵,克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

一日,祜出猎,见吴将陆抗射中之鹿,命军士送还。抗使人谢曰:"羊将军可谓'岂弟君子,神所劳矣'。"抗与祜通使,尝馈祜酒,祜饮之不疑;抗疾,祜馈之药,抗亦服之。人问其故,抗曰:"羊祜岂鸩人者!"

咸宁四年,羊祜病重,入朝见帝。炎执其手流涕曰:"朕欲使卿平吴,何忍遽舍朕去?"祜对曰:"孙皓暴虐已甚,不战而克。若皓不幸而殁,吴人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众,长江未可窥也。"又荐杜预自代,言讫而薨,年五十八岁。

炎素服举哀,南州百姓闻祜卒,罢市而哭,襄阳人于岘山立碑,岁时祭祀,望其碑者无不流涕,杜预因名曰"堕泪碑"。

却说杜预代祜镇荆州,简选精锐,袭破吴西陵督张政。政素得人心,吴主孙皓忌之,召还建业,以武昌监刘宪代之。预大喜曰:"政被征,吴之边备懈矣!"乃上表请伐吴。

贾充、荀勖等皆言伐吴不利,炎犹豫未决。会安东将军王浑表称孙皓欲北上,炎乃命王濬为龙骧将军,率巴蜀之卒浮江而下;杜预出江陵;王浑出横江;胡奋出夏口;周旨出武昌,凡二十万大军,水陆并进。

太康元年正月,王濬率水军顺流而下,吴建平太守吾彦以铁锁横江,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濬作大筏数十,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铁锥着筏,悉被牵去。又作火炬长十余丈,灌以麻油,遇锁则烧之,须臾融断。

杜预克江陵,斩吴都督孙歆。诸将请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当俟来春。"预曰:"昔乐毅济西一战而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遂进兵夏口。

王濬兵至三山,孙皓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军万人迎敌。象望旗而降,濬乘胜直指石头城。皓闻之,面缚舆榇,率文武出降。濬焚其舆榇,以礼相待,吴亡。

炎大宴群臣于洛阳,论功行赏。封王濬为辅国大将军,杜预为当阳侯,羊祜之子羊发为钜平侯。又以贾充为太保,何曾为太傅,石苞为司徒,一时权贵竞以奢侈相尚。

石崇与王恺斗富,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以锦作步障五十里,恺又以赤石脂泥壁。炎每助恺,尝赐珊瑚树高二尺许,恺以示崇。崇以铁如意击之立碎,命左右取珊瑚树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恺惘然自失。

尚书左仆射刘毅数谏奢侈,炎不听。毅尝与炎论及魏武帝、晋文帝,毅曰:"若以成败论英雄,魏武、晋文皆非圣主。"炎变色曰:"卿何轻薄至此?"毅对曰:"臣实见其谲诈,非圣主之道也。"

却说匈奴左贤王刘豹卒,其子刘渊代立。侍御史李憙表奏:"刘元海姿器绝人,若假以威权,平凉州,定东吴,恐非晋之福也。"炎不听,以为北部都尉。

时鲜卑秃发树机能反于凉州,杀秦州刺史胡烈。炎命汝阴王司马骏讨之,骏屡战不利。尚书仆射山涛谏曰:"树机能骁勇,非刘渊不能制。"炎乃以刘渊为匈奴北部都尉,令其讨树机能。

渊至凉州,与树机能战于青山,大破之,斩树机能。诸胡震服,咸归附焉。渊威名日盛,时有童谣曰:"亡晋者,匈奴刘。"侍中孔恂闻之,言于炎曰:"刘元海有大志,陛下不除,必为后患。"炎曰:"方当倚其用,何至是乎?"

太康十年,炎病重,召汝南王司马亮、车骑将军杨骏受遗诏辅政。骏素与亮不睦,乃篡改遗诏,独留己辅政。炎崩,太子司马衷即位,是为惠帝。

惠帝天资愚钝,尝游华林园,闻虾蟆声,问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权柄尽归杨骏。

骏自为太尉、大都督,录尚书事,遍树亲党。其女杨芷为皇后,与贾充之女贾南风争权。南风性悍妒,密召楚王司马玮入朝,令其诛骏。

永平元年,玮率北军入宫,围杨骏府第。骏逃入马厩,被乱兵所杀。太后杨芷被废为庶人,贾南风遂专政。

贾后欲除汝南王亮,乃使惠帝手诏,令楚王玮讨亮。玮素怨亮,乃率部围亮府。亮谓左右曰:"吾无二心,何至于是?"玮不听,杀亮及卫瓘。

张华谏曰:"楚王既诛二公,威震朝廷,不可久留。"贾后乃使惠帝下诏,称玮矫诏擅杀,收付廷尉。玮大呼曰:"臣受诏讨贼,何罪之有?"遂被杀,时年二十一。

自此,贾后专恣日甚,与太医令程据等乱伦,又废太子司马遹为庶人。赵王司马伦素谄事贾后,乃矫诏废后,幽之于金墉城,寻杀之。伦自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进位赵王。

伦暗结孙秀,伪造符瑞,称有凤凰集于太极殿。永宁元年,伦逼惠帝禅位,改元建始,自称皇帝。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等起兵讨之,大战于洛阳。

伦兵败被杀,惠帝复位。冏专政,骄奢日甚,大筑第宅,坏公私庐舍以百数。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复起兵讨冏,长沙王司马乂执冏杀之。

乂既秉政,颖、颙又合兵攻之。乂连战皆捷,颖部将陆机、陆云战死。颙使人说东海王司马越,令其杀乂。越乃夜执乂,送于张方。方用火烤杀之,时年二十八。

颖入洛阳,自为丞相,废太子覃,立昭武帝孙为皇太弟。颙表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越复起兵讨颖,败于荡阴,惠帝为颖所劫,幽于邺宫。

幽州都督王浚、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起兵攻邺,颖战败,奉惠帝还洛阳。颙使张方劫帝入长安,改元永兴。越再起兵,迎惠帝归洛阳,颙、颖皆被杀。

越专政,鸩杀惠帝,立豫章王司马炽,是为怀帝。时匈奴刘渊已自称汉王,石勒、王弥等皆附之。永嘉五年,刘渊子刘聪遣石勒、王弥攻洛阳,怀帝出奔,为石勒所获,北狩平阳。

怀帝蒙尘,司空荀藩等立秦王司马邺为帝,是为愍帝,改元建兴。刘聪复遣刘曜攻长安,愍帝出降,西晋遂亡。自武帝泰始元年至此,凡五十二年。

却说刘渊在平阳,闻愍帝降,大悦,谓群臣曰:"朕本汉氏之甥,当继汉统。"乃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

石勒在襄国,闻刘渊死,乃自称赵王,建立后赵。刘曜称帝于长安,建立前赵。自此,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司马睿在建康称帝,是为元帝,史称东晋。

后人有诗叹曰:

晋室南迁岁月赊,中原父老望胡笳。

五陵无树供寒日,独向长安泣暮鸦。

却说王濬之孙王导,佐元帝中兴,为丞相。一日,导与元帝登石头城,见江水茫茫,元帝愀然曰:"此非孙仲谋之故都乎?朕虽得江南,中原何日可复?"导对曰:"当待天时,陛下勿忧。"

时有隐士郭璞,善卜筮,尝谓导曰:"江东虽安,钟阜之下有天子气,当有异人出。"后果有刘裕崛起,灭南燕、后秦,废晋恭帝自立,国号宋,是为宋武帝,南朝始此。

正是:

三国英雄已作尘,晋朝王业亦沉沦。

长江不管兴亡事,依旧滔滔入海津。

欲知南北分争事,且待他年话史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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