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萧道成受禅称帝,国号大齐,改元建元。追尊父萧承之为宣帝,兄萧道生为景帝,立子萧赜为太子。道成性俭约,身不御精细之物,后宫器物栏槛以铜为饰者,皆易以铁。尝曰:"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
建元四年,道成崩,太子赜即位,是为武帝。武帝承父遗业,轻徭薄赋,江南户口殷盛。时有沙门法献自西域还,得佛牙舍利,武帝迎置建康大庄严寺,朝夕礼拜。
永明十一年,武帝崩,太孙萧昭业嗣位。昭业奢侈无度,尝以黄金涂殿,凿为莲花贴地,费钱千万。西昌侯萧鸾屡谏不听,遂弑昭业,立其弟萧昭文。未几,鸾又废昭文,自立为帝,是为明帝。
明帝猜忌宗室,杀高帝、武帝子孙殆尽。永泰元年,明帝崩,子萧宝卷嗣位,是为东昏侯。宝卷昏虐,尝于芳乐苑中立店肆,使宫人屠酤,自着商估服,与潘妃共戏。又凿金为莲花贴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花也。"
永元三年,雍州刺史萧衍起兵讨之,立南康王萧宝融。宝卷遣将军王珍国拒战,珍国与张稷合谋,弑宝卷于含德殿,传首江陵。宝融即位,改元中兴,以萧衍为大司马。
中兴二年,萧衍废宝融,自立为帝,国号梁,改元天监。追尊父萧顺之为文帝,立子萧统为太子。统性仁孝,尝步行遇雨,恐湿御衣,以袖障面。
大通元年,北魏孝明帝元诩为胡太后所弑,尔朱荣起兵入洛,沉太后于河,立孝庄帝元子攸。荣专权跋扈,孝庄帝密谋杀之。永安三年,帝伏兵明光殿,诱荣入,亲手刺之。荣党羽尔朱兆、尔朱世隆等起兵攻陷洛阳,弑孝庄帝,立长广王元晔。
梁武帝闻北魏乱,遣陈庆之率七千白袍军北伐。庆之入洛,立北海王元颢为帝。颢改元孝基,以庆之为侍中。庆之军纪严明,所过秋毫无犯,中原父老流涕曰:"不图今日复见官军!"
尔朱兆遣慕容绍宗拒庆之,庆之背城一战,大破之。颢入洛阳,肆行淫虐,庆之谏不听。未几,尔朱兆复攻洛阳,颢败走被杀。庆之率孤军南归,士卒生还者仅百余人,时人谓之"名将"。
中大通六年,梁武帝舍身同泰寺,群臣以钱一亿万奉赎。武帝日止一食,膳无鲜腴,唯豆羹粝饭而已。然佞佛过度,政事渐弛,侯景之乱兆于此矣。
太清元年,东魏司徒侯景以河南十三州来降。武帝纳之,封为河南王。景素轻梁将,尝曰:"吴儿老翁,何足道哉!"及梁与东魏通好,景恐见卖,遂起兵反。
景率八千兵渡江,围建康。武帝问策于羊侃,侃曰:"景孤军深入,唯宜急击。"武帝不从,命邵陵王萧纶讨之。纶与景战于钟山,大败,死者五千余人。
景筑长围以困台城,城中粮绝,人相食。武帝饿死于净居殿,时年八十六。景立太子萧纲为帝,自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
大宝二年,景废萧纲,立豫章王萧栋,寻弑之,自立为汉帝,改元太始。湘东王萧绎遣王僧辩、陈霸先讨之,战于石头城。景兵败,欲入海,为羊侃之子羊鹍所杀,传首江陵。
承圣元年,萧绎即位于江陵,是为元帝。魏遣于谨、宇文护率五万骑攻梁,破江陵,杀元帝,立萧詧为梁主,是为西梁。
陈霸先与王僧辩迎晋安王萧方智入建康,为梁王。绍泰元年,北齐遣上党王高涣送贞阳侯萧渊明来争位,僧辩纳之,废方智。霸先闻之,夜袭石头城,杀僧辩,复立方智,是为敬帝。
太平二年,霸先废敬帝,自立为帝,国号陈,改元永定。追尊父陈文赞为景帝,立子陈蒨为太子。霸先性俭约,常膳不过数品,私宴用瓦器蚌盘,后宫无金翠之饰。
永定三年,霸先崩,太子蒨即位,是为文帝。文帝勤于政务,每鸡初鸣即临朝,至日昃乃罢。尝谓侍臣曰:"朕每思治国之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天嘉五年,文帝遣吴明彻北伐,克寿阳,尽复淮南之地。明彻治军严整,有犯者立斩,然抚士卒有恩,士乐为用。及凯旋,文帝亲迎于乐游苑,论功行赏。
天康元年,文帝崩,太子陈伯宗嗣位。其叔安成王陈顼辅政,寻废伯宗为临海王,自立为帝,是为宣帝。宣帝遣吴明彻攻彭城,为北周所败,明彻被擒,淮南之地尽失。
太建十四年,宣帝崩,太子陈叔宝嗣位,是为后主。后主荒于酒色,宠贵妃张丽华,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各高数丈,饰以金玉珠翠。每宴饮,使诸妃嫔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采其尤艳丽者为曲词,被以新声。
祯明二年,隋主杨坚命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为行军元帅,发兵五十余万伐陈。广出六合,俊出襄阳,素出永安,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江,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青州总管燕荣出东海,凡八道俱进。
陈叔宝恃长江天险,不以为意。尝曰:"王气在此,齐兵三来,周师再来,无不摧败。隋军何能为乎!"孔范附会曰:"长江天堑,古以为限隔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邪?"
祯明三年正月,贺若弼自广陵渡江,韩擒虎自采石矶渡江,皆克之。陈将任忠迎擒虎入朱雀门,自为向导。叔宝闻兵至,与张贵妃、孔贵嫔匿于景阳井中。隋军出之,送于长安。
杨坚见叔宝,谓之曰:"此败由汝奢侈无度,专任小人,故至于此。"叔宝伏地请罪。坚怜之,封为长城公,赐宅于长安,日给酒食。
陈自武帝永定元年至此,凡三十三年而亡。自西晋永嘉之乱,南北分裂二百七十余年,至是复归一统。杨坚改国号为隋,改元开皇,是为隋文帝。
文帝性节俭,尝乘舆敝坏,令所司修补,不听更易。后宫皆服浣濯之衣,饰无金玉。又命苏威、牛弘等修定《开皇律》,除前世枭首、车裂等酷刑。
开皇二十年,文帝废太子杨勇,立晋王杨广为太子。广素矫饰,及即位,是为炀帝。炀帝性猜忌,弑文帝,杀兄杨勇,幽弟杨谅。
大业元年,炀帝发河南、淮北诸郡民前后百余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复自板渚引河通于淮。又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至杨子入江。
大业三年,炀帝北巡至榆林,欲出塞耀兵。宇文恺为大帐,其下可坐数千人。又造观风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倏忽推移。突厥启民可汗见之,惊以为神,叩首不敢仰视。
大业七年,炀帝下诏征高句丽,发天下兵集涿郡。士卒填咽于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山东、河南大水,漂没三十余郡,民饥馑,相聚为盗。
大业九年,杨玄感起兵黎阳,攻洛阳。炀帝闻之,急还师讨之。玄感败死,炀帝穷治党羽,杀三万余人,流徙六千余人。
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晋阳,立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炀帝在江都,荒淫益甚,尝顾谓萧后曰:"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
武德元年,李渊废杨侑,自立为帝,国号唐,改元武德。隋亡,享国三十八年。炀帝凶暴,自绝于天,非天命有归,实人事已尽。
却说唐太宗李世民,为李渊次子,幼有大志,好弓马。尝谓高祖曰:"今主上无道,百姓困穷,晋阳城外皆为战场。大人若守小节,下有寇盗,上有严刑,危亡无日。不若顺民心,兴义兵,转祸为福,此天授之时也。"
高祖然之,乃以世民为大将军,李建成、李元吉副之。义宁二年,世民破薛举于浅水原,平定陇右。武德三年,擒窦建德于虎牢关,降王世充于洛阳,天下大定。
武德九年,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建成、元吉,立为太子。高祖禅位,世民即位,是为太宗,改元贞观。太宗以房玄龄、杜如晦为相,魏徵为谏议大夫,君臣论治,海内晏然。
贞观四年,太宗遣李靖、李勣北伐突厥,破颉利可汗于阴山,突厥降者十万余口。太宗曰:"朕为中华天子,兼为夷狄可汗,不亦可乎!"
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高句丽,拔辽东诸城。高丽盖苏文遣使请降,太宗许之,班师回朝。太宗谓侍臣曰:"朕今此行,实为下策。若魏徵在,必不使朕有此举。"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崩于含风殿,年五十二。遗诏薄葬,务从俭约。高宗李治即位,改元永徽。
永徽六年,高宗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后。则天素多智计,兼涉文史,尝作《垂拱集》百卷,《金轮集》十卷。
弘道元年,高宗崩,中宗李显嗣位。则天废显为庐陵王,立睿宗李旦。天授元年,则天自称圣神皇帝,改国号为周,改元天授。
则天在位期间,任用酷吏周兴、来俊臣等,大兴冤狱。尝有告文昌右丞周兴与丘神勣谋反,则天命来俊臣鞫之。俊臣与兴方推事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瓮,火围如兴法,因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伏罪。
长寿元年,则天令天下断屠,江淮旱饥,民不得采鱼虾。左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肉上表。明日,则天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德拜谢。则天曰:"何从得肉?"德叩头服罪。则天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出肃表示之,肃大惭。
神龙元年,张柬之等五王起兵讨乱,杀张易之、张昌宗,逼则天退位。中宗复位,复国号唐。则天崩于上阳宫,遗制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
开元盛世,玄宗李隆基即位,以姚崇、宋璟为相,励精图治。尝于殿廷焚珠玉锦绣,表示不用。又令有司沙汰僧尼,天下僧尼还俗者万二千余人。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反于范阳,率十五万众南下。玄宗以哥舒翰为副元帅,统兵二十万守潼关。杨国忠促战,翰不得已出关,为安禄山大败,潼关失守。
玄宗西幸蜀,至马嵬驿,六军不发,杀杨国忠,缢杨贵妃。太子李亨即位于灵武,是为肃宗。
至德二载,郭子仪、李光弼收复长安、洛阳。乾元元年,史思明复叛,杀安庆绪,自称大燕皇帝。宝应元年,仆固怀恩率回纥兵破史朝义于洛阳,朝义自杀,安史之乱平。
大历十四年,代宗崩,德宗李适嗣位。建中四年,泾原兵变,德宗出奔奉天。兴元元年,李晟收复长安,乱平。
元和十年,宪宗李纯遣裴度督师讨淮西,擒吴元济,斩于长安。元和十四年,遣李愬雪夜入蔡州,平李师道。
长庆元年,幽州节度使朱克融、成德节度使王庭凑复叛。穆宗以田弘正为成德节度使,弘正至镇,与克融、庭凑战不利,为乱兵所杀。
广明元年,黄巢起义,陷洛阳,入长安,称帝,国号大齐。中和三年,李克用破黄巢于渭南,巢走狼虎谷,自杀。
天祐四年,朱温废唐哀帝,自立为帝,国号梁,改元开平。唐自高祖武德元年至此,凡二百八十九年而亡。
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梁、唐、晋、汉、周相继更替,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前蜀、后蜀、荆南、北汉等国并立。
后周显德七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宋朝,改元建隆。杯酒释兵权,结束藩镇割据。
正是: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
天下太平无事日,莺花无限日高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