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

春

山寺的樱花是在清晨六点开始凋落的。我蜷缩在木廊下，看那些粉白的花瓣被晨风托举着，像一封封无人认领的遗书。所有盛开的事物都提前预支了死亡的釉彩。

夏

暴雨来临前最后的蓝光里，一只凤尾蝶停驻在晾衣绳上。蝉鸣突然集体失声的刹那，焦黑的树心里渗出琥珀色的树脂，那是树木最后的眼泪，在雷雨中凝固成永恒的半成品。

秋

树叶在坠落过程中完成了最后一次光合作用。它掠过生锈的世界，而落叶正在余烬中蜷缩成褐色的船，等待某阵风将它渡往不存在的地图尽头。

冬

结冰的湖面下封存着天鹅的倒影。那些蛛网般的裂痕正以每秒一纳米的速率向黑暗深处生长。青铜枝桠间卡着二十三个凝结，我看见所有死去的季节正在水下重组光谱，等待被春雷锻打成新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