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办公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鹿晚晴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匿名帖,握鼠标的手微微发抖。帖子已经盖到三百多层,最新回复里甚至有人扒出谢沉转学前在酒吧演出的照片。
"这张是借位。"谢沉忽然伸手按下暂停键,指尖停在模糊的合影上,"当时吉他手喝多了往我身上倒,其实我们中间隔着把贝斯。"
鹿晚晴猛地合上笔记本:"现在重点不是照片真伪,而是..."她瞥见谢沉手腕渗血的绷带,声音突然卡住。医务室给的纱布被他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像只垂死的白鸽。
窗外飘来桂花香,混着谢沉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他忽然俯身撑住桌沿,将鹿晚晴困在转椅和胸膛之间:"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艺术节进度。"鹿晚晴往后缩了缩,后颈碰到冰凉的椅背,"班主任说如果舆论继续发酵..."
"那就让他们看更刺激的。"谢沉变魔术似的掏出两张门票,"今晚八点,地下车库。"
深蓝色票面上印着烫金音符,背面用荧光笔写着"回声乐队首演"。鹿晚晴想起父亲严禁她参加任何"不三不四"的活动,但谢沉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真正的音乐能击碎所有谣言。"
地铁穿过城市地下的第七个隧道时,鹿晚晴发现自己正攥着谢沉的衣角。拥挤的人潮里,他用手臂为她撑出方寸空间,卫衣布料摩擦着她发烫的脸颊。
"其实你扎双马尾更好看。"谢沉突然说。玻璃窗倒影里,鹿晚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皮筋正挂在谢沉的钥匙扣上摇晃。
演出场地是废弃的汽车影院。脚手架搭成的舞台铺满霓虹灯管,谢沉刚出现就被欢呼声淹没。他挎上电吉他时完全变了个人,汗水顺着锁骨流进破洞T恤,嘶吼的声浪震得鹿晚晴胸腔发麻。
唱到副歌时,谢沉突然跳下舞台。人群自动分开,他握着话筒走向鹿晚晴:"这首《人造月亮》送给我的..."
音响发出刺耳的嗡鸣,鹿晚晴没听清后面的话。有人撞翻了啤酒罐,泡沫溅上她的帆布鞋。谢沉在她面前单膝点地,吉他背带扫过她小腿:"闭眼。"
黑暗中,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她掌心。鹿晚晴触电般缩回手,却摸到口袋里多出的U盘。再抬头时,谢沉已经回到舞台,冲她眨了眨左眼。
凌晨两点的公交站,鹿晚晴用外套裹住发抖的身子。谢沉把发热的易拉罐贴在她脸上:"里面有刘芸买水军的交易记录。"
"你怎么..."鹿晚晴差点打翻咖啡。
"主唱的女友是黑客。"谢沉仰头喝光最后一口可乐,喉结在月光下滚动,"论坛管理员今晚应该能收到匿名举报信。"
鹿晚晴握紧温暖的U盘,突然发现谢沉右手的绷带不见了。未愈的伤口被汗水泡得发白,像朵枯萎的栀子。
"疼吗?"她脱口而出。
谢沉怔了怔,忽然把受伤的手伸到她面前:"你吹吹就不疼了。"
晚风卷起便利店塑料袋,鹿晚晴的唇在离他掌心0.5厘米处急刹车。谢沉低笑一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比鼓点还快,震得鹿晚晴指尖发麻。
周一清晨,匿名帖神秘消失。鹿晚晴在升旗仪式上宣读艺术节声明时,看见谢沉站在队伍末尾,用口型对她唱《人造月亮》。刘芸请假没来,据说在校长室哭了两个小时。
午休时鹿晚晴被钢琴声引到音乐教室。谢沉正在弹肖邦的《雨滴》,左手缠着新换的绷带。阳光穿过他晃动的银色耳钉,在琴键上投下细碎光斑。
"为什么帮我?"鹿晚晴靠在门框上。
谢沉没回头,旋律突然转为欢快的爵士:"你皱眉的样子像坏掉的八音盒。"他左手弹错一个音,若无其事地继续,"修好你比较有趣。"
储物柜里的匿名信就是这时出现的。粉紫色信封散发着铃兰香,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今晚七点实验楼天台,独自来。"
鹿晚晴攥着信纸走进夕阳时,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谢沉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张开的羽翼:"好学生也逃课?"
"你跟踪我?"
"保护重要证人是公民义务。"他晃了晃手机,屏保是两人在地铁玻璃上的倒影。
天台上的人转过身,鹿晚晴倒吸冷气——竟是音乐老师林霭。她摘掉黑框眼镜,露出眼尾嫣红的泪痣:"小沉,你妈妈让我转交退学申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