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窗前坐了风

第三十一章：窗前坐了风

　　阳光在玻璃窗上停留，碎成一小片一小片。小曦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红枣水，指尖温度散去得很慢，仿佛心头的某种情绪，也在悄悄蒸发。

　　她刚刚接完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是许久未曾联络的母亲。

　　“我要结婚了，下个月十号，是个简单的仪式。”母亲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带着多年未曾出现在小曦生活中的那份陌生感，“我……希望你能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听着。仿佛听一位陌生人的倾诉。

　　母亲说了很多，语气小心翼翼，却也笃定。不带哭腔，没有强求，只是表达了一份想见她的愿望。

　　小曦安静听完，声音淡淡地回应：“你幸福就好，我……不会去。但还是，祝你幸福。”

　　然后挂了电话。

　　就这样，一通足以撬动很多人情绪的电话，带不走她内心哪怕一丝激烈的情感波动。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

　　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空了。不是撕裂，也不是沉重，而是一种轻飘飘的空——像天气晴好却无风，像白墙上落不下影子。

　　叶融把手机拿了回来，坐到她身边。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手心贴着她的手背。

　　“你不问我，她说了什么吗？”小曦轻轻转头看着他。

　　“如果你想说，我听；如果你不说，我陪。”叶融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坚定。

　　她低头笑了笑，像是为了这个回答有一丝感动，也像是为自己现在这份淡然而感到讶异。

　　“她要再婚了。”她语调平稳，没有停顿，“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你要去吗？”

　　“我拒绝了。”

　　“……后悔吗？”

　　“没有。”她摇摇头，“也不难过。真的不难过。”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我也没有开心。我以为我会愤怒，或者讽刺她，或者……终于有种胜利感。可我没有。”

　　“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空。”

　　她侧头望着窗外，阳光洒在阳台地砖上，一只猫安静地蜷在墙角打盹，像是世界的喧嚣都与它无关。

　　“她的婚礼上没有我，她的人生也没有我。而我好像也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

　　叶融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抱住。他的胸膛沉稳、温热，像是她从小错过的那种靠岸的感觉。

　　“有些人，是注定只能成为你生命的起点，而不是同行者。”他说。

　　小曦点点头，眼神并不迷茫。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终于能够坦然面对。

　　“我记得小时候她穿旗袍的样子，她很漂亮。那时候我幻想她结婚的样子，会是我牵着她走向婚礼的尽头。”她轻轻笑了笑，“后来我长大了，幻想变成现实，却不是我期待的那个版本。”

　　“你愿意释怀吗？”

　　“也不是释怀。”她的语气慢下来，“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它并不需要释怀。它就是那样存在着，像空气。你不能改变它，也不需要再对抗它。”

　　窗外风起，树影婆娑，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

　　小曦慢慢将头靠在叶融的肩上，闭上眼睛。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但现在想想，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不去见她，选择不参加她的幸福，选择只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叶融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声道：“你有我。”

　　小曦嘴角弯了弯：“我知道。”

　　那一刻，她的心没有汹涌澎湃的情绪，只有一种很安静的，像树根缓慢延展的感知——原来世界这么大，痛苦不会永远跟着你。

　　你只要走得够久，陪伴的人够温柔，空也会慢慢被填满。

　　小曦睁开眼睛，看向叶融。

　　“谢谢你在我身边。”她轻声说，“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只是你在。”

　　叶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以后每一个‘空’的时刻，我都在。”

　　风从窗前吹过，带走了一些思绪，也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轻盈感。

　　仿佛她终于放下了很多没有名字的负担。

　　不是释然，而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