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二章：午后玻璃橘光

第百零二章：午后玻璃橘光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铺洒在落地窗上，光线经过厚重玻璃折射，泛起一层柔和的橘色晕影，整个办公室因此显得沉静如水。小曦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整理文件，白衬衣领口干净挺直，指尖翻页时不紧不慢，仿佛一张纸也值得她用尽全部心神去对待。

　　文件夹是灰蓝色的，夹层里夹着上次会议的整理资料。她一页页确认交叉点，一行行重新标注客户反馈关键词，神情专注得像是在修补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她的眉头微皱，目光却清透平静，每一秒都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这几天，她习惯性早来公司半小时，一边泡咖啡一边观察楼层里不同人的节奏：谁是提前半分钟坐在会议室等待的，谁总是在打印机前耽误，谁话少但效率高，谁爱刷存在感却常出错——她没打算评判谁，只是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像是补充一个隐形的世界地图。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自保方式，也是一种在边缘求生的生存本能。

　　直到那天早上，李阳发来短讯，言简意赅：“今天随我去客户现场，准备材料。你先列下问题清单，十一点半前给我。”

　　小曦将手机放下，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心头像有一股早已准备好的线条缓缓舒展开来。

　　她并未立刻动笔，而是再次回看上次会议录音，将客户的所有用词反复回听。她发现客户提及“预算浮动”时语气略急，而说到“竞品报告”时明显停顿了两秒。那两秒，也许正暗示了他对那份材料的信任程度尚不明确。

　　她便顺势将“预算控制建议”列为主项，“竞品优化对照”归于副项，并附上预判性的策略拆解。一份不动声色的准备，已在无声中打磨。

　　十一点零五分，她将打印好的报告交到李阳桌上。

　　“你做了三份？”他略显意外地抬头。

　　“是，第一份是关键词清单，第二份是方案拆解，第三份是问题跟踪建议，便于现场即时应对。”她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每日工作的一部分。

　　李阳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将文件夹收起，起身示意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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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户公司位于城东一幢老旧写字楼的五层，楼梯间的墙壁有些脱皮，空气中带着油漆与陈纸的味道。电梯缓慢上升时，小曦望着镜面般的电梯门，轻轻理了理袖口，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不是需要审视自己的时刻，她早已清楚自己此刻的定位：辅助观察员，沉默聆听者，潜在解局者。

　　会议室不大，玻璃门边上挂着一块黑色白字的会议牌，简单标注了公司名称与当前主题。客户姓曹，五十岁左右，戴金边眼镜，说话快而直接，话语之间有种久经沙场的老练。

　　“你们那份竞品分析，我看过了，有点粗——不是说没用，只是角度不够杀进来。”

　　李阳不动声色地应道：“我们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次是带着小组拟的替代结构来的。”他顺势将文件抽出递上。

　　小曦站在稍远的位置，低头做记录，没有插言，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她明白，自己真正的任务，是把这些锋利的字眼精准落在纸上，为日后补位埋下种子。

　　当曹先生翻到她标注的那一页，他的手指顿了一下，停在那条“用户转化路径优化建议”上，抬头扫了李阳一眼。

　　“这谁写的？”

　　李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小曦。”

　　曹先生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继续翻看。

　　那一个轻描淡写的“点头”，落在她心里，却像一枚火星，悄悄点亮了被风吹冷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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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车上，李阳没再言语，似乎在回味某些细节。而小曦则将刚刚会议的每一句客户措辞都重新在本子上做了“主诉-情绪点-隐含问题”三项拆解。

　　她已经学会了：再大的浪，也需要从浪尖下方的暗涌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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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九点，小曦依旧留在办公室，只有几盏孤灯亮着。窗外城市的灯光斑斓如昼，玻璃反射着她在屏幕前轻敲键盘的身影。

　　她没有打开手机，不想看那些社交媒体的喧哗。那些与她无关。她知道，她走的这条路太慢，慢得每一个前进都需要一场安静到几近沉默的挣扎。

　　但她认了。

　　她喜欢这样的光——不炽热，却坚定。喜欢这样的玻璃墙——透明，却足够隔绝世俗的噪声。

　　她喜欢的，其实是那种一切从零开始，靠自己一点点靠近真实世界的脚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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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城市深处的风，悄悄吹过玻璃橘光，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

　　你已走出雾霭的港湾，愿你有桨，也有岸。